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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年……」陳安道啞聲道,「三四年,師姐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今的民間是何等模樣了。」

他忽然側身震袖,抬手指向南面。伸出的那根手指繃得筆直,慘白的手背上青筋外露,天外一道霹靂,雲幕似被撕出一道裂痕。

陳安道抬眼望向眾人,他髮帶鬆散,目眥欲裂,卻叫那白光襯得如惡鬼邪煞。

「師姐且去看看!就在山腳的那座小鎮上,幾里的小巷,垛疊的都是病患死者。那些病人無處尋醫,屍首無人收殮,百姓易子而食朝廷征戰不休,天災人禍接連並起,長街望去,誰人又不是鰥寡孤獨廢棄者?」

他說得聲嘶力竭,連脖頸都泛起了病態的紅,接著顫抖地收回了手,輕輕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師弟是個孤兒,卻也不過是個孤兒。若是因為心生憐憫,那師父便應當接那成千上萬的孤兒上山,開糧倉,濟萬民,平邪祟,抗天災。」陳安道輕道,卻能叫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楚,「如今師父不過是相中了一個根骨奇絕之輩上山,你們便覺這算悲天憫人,博施濟眾。莫說師父並未生這等心思,便是他當真要救濟天下,你們難道還能攔得了他不成?」

「星紀長老他……」

「我師父不過是心智未開,卻並非蠢笨。」他冷道,「咳……你們拿他當棍使,真以為他什麼都不懂嗎?」

「安道,休得胡言!」大長老猛地走近,伸手要按陳安道的肩膀,楊心問眼疾手快拉過了陳安道的手,叫他偏向了另一邊,讓那雙老手撲了個空。

他抓著的手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師兄……」

陳安道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擔心。

「安道,我們不過是擔心正德讓人矇騙,你怎能說這樣的話?」大長老尷尬地收回了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你這樣說,怕不是要寒了同門的心。」

陳安道垂頭不語。他方才渾身的戾氣這會兒卻像是散盡了,衣領上的一寸脖頸像是被人卸了力,柔順地垂著,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卻悄然偏頭,在楊心問耳邊輕道:「作戲罷了。不必擔心——咳……今日過後,便不會有人再來找你麻煩。」

「我、我不怕麻煩。」楊心問不知道何時紅了眼睛,「你不能這樣淋雨。」

「盛夏大暑,不礙事的。」他說,「再等等——咳……待抽籤結束,師父回來,這件事也便揭過了。」

「可——」

「師弟這般模樣,倒像是我們以強凌弱,以眾暴寡。」徐苶遙忽然開口道,「只是我們所求,不過公平二字。」

「令弟當年弟子大選名列榜尾,拜入——咳……咳咳……拜入諏訾長老門下,那年的榜眼,卻成了令弟的弟子。師姐所謂公平,可又有自己的一桿秤?」

徐苶遙深深地望著他:「以前只知霧淩峰的二弟子少年早慧,穎悟絕倫,於算術陣法一道天縱奇才,未曾料到你辯才亦是了得。今日我們一百多張嘴,也未必說得贏你,只是我知你體弱,再這樣澆下去怕是要得病,同門師兄弟,何必至此,不如各退一步,你看如何?」

「怎麼個退法?」陳安道問她,她卻將視線轉向了一旁的楊心問。

楊心問抬眼,亦無所畏懼地望回去,見徐苶遙走近,還踏步上前,冷冷道:「我大師兄呢?」

「他喝多了。」徐苶遙說,「我已讓苶平送他回去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在霧淩峰歇息了。」

葉珉什麼酒量,這分明就是下了藥!

楊心問只覺這昨日還請他吃酒的師姐如今狠毒地似只毒蠍,不經意地蟄一下,便是要人的命。

「星紀長老留的人,我等自然不會趕人下山。」她對楊心問開口道,「只是,今年被選中的弟子在正式拜師前,還要過新設的采英關,以此來甄選人才和庸碌。師弟入了山門,那便是我宗弟子,只是這師承何人,或許還有待商榷——諸位覺得如何?」

他回頭過頭,那群似是已經生了退意的人便又躁動起來,此起彼伏地喊著「合理」「應當」。蛙兄上前一步,將袖子抖得利索,慨然道:「本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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