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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聲音勢必穿雲而去。

那天我懷揣著不安和一絲興奮回了家。我平日裡鮮少出門,更難得深夜方歸,與我那日日繁忙,早出晚歸的小叔叔竟是撞上了。

我們唐家有百來號人住在這宅子裡,我沒想到他竟是記得我的名字的。

他問我為何這麼晚回來,我說是在外面吃酒。他聞言便笑,比笙離和顧小六的笑還要更溫和,帶著長輩的寬厚,二指指著我點道:「牛皮也不吹點好的,半點酒味兒沒沾,你能上哪兒吃酒?」

一邊說著,他還走近來聞了聞,半晌道:「倒是小瞧你了,這胭脂氣,感情是去喝花酒了?」

我訥訥得不敢說話。我不想叫小叔叔覺得我是個聲色犬馬之人,但他似乎也渾不在意,笑了我幾句,又叮囑我注意身體,我爹娘不求我考取功名,是顧念著我的身體,不是叫我出去鬼混的。

這使我難堪又尷尬,竟連反駁都不記得了。

第二日,季左知身死事發。

當夜,小叔叔來找我了。

他的神色依舊溫和,不過幾句話便將我私下的動作猜得透徹。我閉著嘴不說,但光是這神態似乎也暴露了許多東西,他和聲細語地問我下一個是誰,趙明川?李詠為?邵長澤?杜讓——瞧著是邵長澤。

我不禁悚然,他莫不是能讀心?

「你們做這些事,是想把那些壓下來的事情公之於眾?」他坐在我身邊,分明不算分外高大,卻叫我覺得有座山沉在了旁邊,「湘平之戰,東海一役……這些還不是全部,你再細細挖,還有更多。」

今夜難得沒有起風,窗框裡並未傳來如往日一般的「嗚嗚」的風聲,我討厭那聲音,今天本可以睡個好覺的。但現在不行了,我渾身的熱血都被點燃,我幾乎想指著唐鸞的鼻尖問:「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

你知道,卻不說。

你也一樣嗎?

可我沒敢問。他起身走了出去,我不甘心,追著去了。

或許我不該追著去。

又或者我不去結果也是一樣的。

他到了池塘邊,蹲下了身。我剛走過去,還沒想好該問些什麼,他便先一步抬眼對我說:「對不住。」

「我是家主。」他說,「我得為我們家做打算。」

這句話的深意我到現在依舊沒能參透。他出手如電,抓著我的頭往冰面上叩去,疼痛和冰冷誰先來的我已分不清楚,冰層開裂,冷水倒灌進我的肺腑,我甚至沒能利落地喊出一聲「救命啊」。

池塘的水帶著海水般的咸腥味兒。寒意是鐵犁,從我的舌頭到喉管再到胸肺一路犁過去,我沒有害怕,我只是憤怒,我望著水裡被攪散的月光怒不可遏,我忽然在想,真真正正地設身處地去想。

死在湘平的那些百姓,可也曾與我一般憤怒?

我是他們。

他們也是我。

他們是誰?

我是誰?

我是誰?

楊心問猛地睜開眼睛,望見天邊月色蒼涼,疏星點點,過境的風吹著雲層過境,他很快就看不見那皎潔的月色了。

「你可別哭了!」畫先生暴躁道,「這一點地方幾十個人擠來擠去,你一哭大家都跟著哭,吵都吵死了!」

抱著孩子的婦人仍舊止不住地啜泣:「還不是你們蕊合樓的過錯!將我們這些人拐賣來了餵妖怪!如今魂不入體,只能龜縮在這裡,你還敢與我們大聲說話,你是個什麼東西!」

「能給你個地兒就不錯了!」畫先生憤憤道,「不是我的畫皮術,你還能待在這裡?我可是你的恩人,大恩人,還這啊那兒的……」

「什麼大恩人!豬狗不如的東西!」一個四五十歲的大漢鬧騰道著,憤憤地看向楊心問,「你們仙門的干吃飯又沒能耐,還跟這群妖怪同流合污,我呸!還敢收敬稅,快把老子放出去!快放老子出去,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唐軒意捂著耳朵在一旁:「你們不要再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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