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突然。
白歸落在了地上,震起了一地泥沙。
「菩提果生,葉落,循環往復,萬年如此。」
葉珉放下了陶塤,面含慈悲地看向了如斷翅的蛾子般落地的白歸。
他舉步,徐麟分明地看見在這一片漆黑之中,他步步生蓮,那蓮朵朵發著白色的幽光,如黃泉路上的盞盞引路燈。
葉珉彎下腰,看著白歸已經開始渙散的眼:「切勿執著。」
第199章 了斷
徐麟頹然跌坐在地。
季酒的頭慢慢正了過來, 像是個拼接的機巧,正在慢慢復原。
「好險。」季酒收劍入鞘,「你他媽再慢點我真人頭落地了。」
「著我十戒得用樂聲起興, 誰知道你一個巨嘯境會被興浪境逼得走投無路。」葉珉嘆氣,「這還有一個,動手快些。」
似是不滿葉珉的命令, 季酒微微皺起了眉, 可隨即還是拎著劍朝徐麟走來。
徐麟一時間竟是不怕的。
並非勇敢, 也並非恨意壓過了他的恐懼。他只是在發愣, 好像不知道自己該思考些什麼。
他和白歸尚未到及冠之年,他們只是來參加論劍大會的。
如果贏了,便能步步高升, 如果輸了, 也不過是有些丟人而已。
他沒想過白歸會死在這裡。
徐麟抬頭,看向指著自己的那把黑劍。
他也沒想過自己會死在這裡。
就在這時,他感到地面忽然顫抖了起來。
三人齊齊停下,朝著震動處看去——微光之中, 只見白歸身下的流沙開始陷落,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 不過眨眼, 便只剩一點鼻尖還露在外頭。
沒人來得及反應, 白歸便已徹底不見了。
沉默蔓延在黑暗之中。
須臾, 葉珉「哈啊」了一聲。
「原來如此。」葉珉搖了搖頭, 輕輕按下了季酒舉劍的手臂, 「殺人奪印本就是可以預料的事, 恐怕這秘境的出口直接通往臨淵宗大梁長老。就算斷成兩截, 死了個一時片刻, 關華悅也有手段給人續上。」
季酒還站在那片沙地邊上,聞言皺眉道:「如果她醒來後將我們殺人奪印的事說出去——」
「說便說吧,陳安道宣讀的規則里本就沒有禁止修士間互相殘殺,她的遲光印不也到你手上了嗎。」葉珉說著看向徐麟,「這還剩一個,你還要不要?」
季酒斜眼看了看,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道:「他身上的遲光印還不如那個多……不過看這人已經動都不敢動一下的模樣,想來也不費事。」
冰涼的劍鋒搭在了徐麟的頸側。
「回去告訴你師父。」季酒瘦小的身子並不比跪坐的徐麟高多少,與徐麟而言卻有如一座泰山立在面前,「臨淵宗長老又如何?離了季家,他什麼都不是。」
徐麟閉上了眼。
他本以為自己和白歸至少站在了擂台上。
可能比不過楊心問,可能比不過那些已經突破巨嘯境的人,可他們至少是有一較高下的能力的。
……原來這不過是他的錯覺。
就在這時,他感到了頸間的劍湧來了一陣暖意。
那暖意似陽光暴曬後的輕紗綢緞拂過他脖側,引著他緩緩睜眼。
季酒的口鼻正噴涌著鮮血,順著劍身流下,四溢在海水之中。
「我……」季酒茫然地用手去試圖接住自己的血,可只是張開嘴,嘴中就不停地往外滲血,「我怎麼……」
他腳下的泥沙開始變得鬆軟。
那是秘境的出口在為他打開。
「不……不不,我、我還沒到離開的時候!我怎麼會……怎麼會——」
他陷入了慌亂之中,下意識便轉頭向葉珉求助。
可葉珉根本沒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