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幹什麼?」徐麟無辜道,「這我還真不知道。」
白歸捏緊了信號煙花,目光筆直地看著楊心問。那眼裡帶著些許的祈求,這是她臉上極少出現過的神色,她知道楊心問來這兒是幹什麼的,徐麟也知道,可就是帶著點兒自欺欺人的勁兒,打心底里希望楊心問能掉頭離開。
楊心問不識好歹,眼裡平靜得像是根本瞧不出當下的劍拔弩張:「把禁制打開。」
他話音未落,天矩宮前便響起了一片刀劍出鞘的聲音,護法弟子腳踏罡步將他和姚垣慕團團圍住,白歸和徐麟相視一瞬,隨即也補齊了劍陣。
姚業同喝道:「白歸,放信號!」
白歸還不動,楊心問便說:「放吧。」
金玉碧瓦之下長著的銀杏樹眼下新抽了新葉,嫩生生的綠,瞧不出將來黃燦燦的模樣,葉形似小蝴蝶樣的卷翹,樹影便如蝶群振翅,落在楊心問臉上,像是蝴蝶瞧見了花,鋪天蓋地地飛了過去。
可花是假花,不香也沒粉,蝶也是假蝶,都被根莖系在了樹上,哪兒也飛不去。
楊心問額頭上的細小的傷已經癒合,只剩點血跡在那,被泉水也洗得七七八八。他垂眼望著地面,好像在自言自語,聲音卻叫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見:「把煙花放了,我且看看能搖來葉珉的幾條狗。」
此話一出,天矩宮前一靜復一沸,有幾人此起彼伏地怒喝道:「來者何人!對代宗主這般出言不遜!」
「代宗主。」楊心問冷冷道,「我看臨淵宗是真完蛋了,不省君就已經夠磕磣了,沒想到頂替的更是個王八。」
「閉嘴!」姚業同新仇舊恨湧上來,已經踏步牽陣上前,其餘人隨即跟上,瞬成一個扇形的劍陣,兩側前壓,自旁要包抄楊心問,中間急沖,四五把劍縱橫交錯,朝著楊心問刺去!
「叮噹」兩聲,楊心問微微側身,避過了最前的一把劍的劍尖,隨即屈膝一頂,那劍從修士的手上落下,他反手接住,挑飛了身側來的兩柄。
這動作沒有半分招式可言,純粹就是避讓後奪劍。
姚業同的下唇快被自己咬出血了,第一個失劍的就是他,他和楊心問的境界差距分明不過一階,可為何自己每每與其碰上都走不過五招?
見勢不對,立馬有人去奪白歸手上的信號煙花,白歸護著煙花後撤,同時沖楊心問喊道:「不要魯莽!猖王已經圍困臨淵宗,禁制一開,宗門內的人手根本難以匹敵!」
楊心問將挑飛的劍旋身踢出,劍身成一圓弧劃出,一舉停頓扇形包圍的攻勢,他也不趁著這時機逃出包圍,仍舊站在原地,低著頭,好像在走神想事。
「用反陣鑿個洞就行。」楊心問把奪來的劍扔到了地上,「師兄會畫反陣。」
「邪修的伎倆你還敢再提!」姚業同怒道,「果真是和姓陳的狼狽為奸!」
楊心問歪過頭,有氣無力地笑了笑:「哎呀,討厭,哪有你說得這麼般配。」
他突然把人噁心一把,姚業同還沒回過神,下一刻便見眼前的人驟然消失,隨即腦袋一重,頭頂被人輕輕一踩,一股寸勁兒卻鑽進去,直接震得他靈台里天旋地轉!
踩完了楊心問還不下來,就站在那兒借勢再飛,卻是朝著白歸直去了。
白歸正跟幾人周旋,護著手上的煙花,見楊心問靠近,想也沒想便將那信號煙花扔了過去。楊心問單手接住,指尖卻在引線上一捏,口中念出了明火訣,隨即將煙花筒的口朝天。
一聲飛天而去的尖嘯後是炸開的劍影,臨淵宗的信號煙火映在晴空之下。
楊心問眯眼看著那煙花,忽然想起除夕那日聽見煙花聲時,外頭還有個李正德在那兒撞樹呢。
真把自己撞腦殘了吧。
不然李正德怎麼可能會死呢?
楊心問在那神遊天外,而周遭的修士都如臨大敵。臨淵宗的禁制共有七處,任何一個禁制有損都是滅頂之災,煙花升空不過片刻,便有紛亂的腳步聲踏來。
他現下眼睛不好使,看什麼都暈,可耳朵還不錯,從那腳步聲里精確地捕捉到了他等的那個。
楊心問自地上揚起臉,葉珉自飛劍上低下了頭。
四目相對的一瞬,葉珉便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意。
「師弟。」葉珉笑道,「你醒了。」
楊心問拋著手上空了的煙花筒:「把禁制打開。」
葉珉還沒回答,他身後跟來的姚不聞和季閒便已開口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