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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正德撞斷的桃花樹只有光禿禿的一個樹樁,或許是今年山上春去得早,或許是那桃花樹終於還是死了。

「討賊降魔!」

「背水一戰!」

鼓聲響起,快而有力,一道道請仙的令訣此起彼伏,請仙香的紅點瘋狂地明滅,晴朗的天空驟然降下百來道光柱,整個霧凌峰像是被一面巨大的銅鏡照著,又仿佛本身化作了一輪巨日。

那群人的中間站著一人,黑袍白衣,沉默地看向他。

「我回來了。」楊心問笑著將那最後一朵祭奠的油菜花別在自己的鬢邊,沖那人笑道,「師兄。」

第232章 萬仙臨

楊心問的眼裡見不到旁人, 於是陳安道那漠然的神色在他眼裡便愈發清晰。

「為何不說話?」楊心問屈指彈了彈腰間的破銅爛鐵,「分明是你邀我來的。」

陳安道沒有答話的意思,卻是一聲笛音先破空而來!

那笛音蒼涼孤寂, 兼而有肅殺之氣,楊心問眼前的景象各自旋轉,宛如被六個一線排開的漩渦吸入。

楊心問稍一抬眼, 便見香壇邊一人持笛而立, 兩眼異瞳, 左紅右白, 儼然是請了飛升大能的仙身和仙識。

「黃泉音,聞家先輩聞濺川的獨門秘籍。」陳安道緩緩開口,「聞家世代以兵刃武道立身, 聞濺川生來體弱, 十五歲族內的成人禮上,開匣召兵只召得一柄,不得家族重用,受盡白眼。不曾想避世隱居十年, 卻悟得樂聲幻象之術,成了彼時的幻象術第二大家。」

那吹笛人轉頭看來, 謙遜道:「不才在下, 如何敢稱大家?」

周遭數人驟然變色, 聞鐸大怒抽刀:「陳安道!你陣前泄密, 是何居心!」

扭曲的空洞吞噬著周遭的一切, 卻獨獨流出了血淚來, 血淚流淌, 匯成了一汪紅潭, 潭下傳來許多人的聲音, 在楊心問聽來,那裡傳來的是母親的聲音。

他有些許生氣,於是皺眉看向那吹笛人。

六個空洞霎時擴大,生出了唇齒和白牙,猛地朝那吹笛人咬去!吹笛人神色驟變,慌忙後撤,卻見一片陰影自後落下,他抬頭,血盆大口已鋪天蓋地地朝他襲來,咔嚓一聲,徑直咬下了他的頭!

其他人只見方才還儒雅淺笑的吹笛人忽然失色,像是突發惡疾般滿地打滾慘叫。

四下俱靜。

只有陳安道的聲音還在如寒泉流淌:「彼時的幻象術第一大家,姓葉名沅,雖後來棄了心魄道研習骨血道,可聞濺川的黃泉音終其一生都沒能贏過葉沅的石饕餮。楊心問十三歲時便與石饕餮夢中斗蠱取勝,毀了那十方幻境,如今諸君想以幻象術對敵,卻是比班門弄斧還要可笑。」

「那老夫的真刀真槍如何!」

一聲洪鐘般的朗笑自人群中傳來。一個長髯大漢手提雙斧,腳踏飛劍衝出,斧身以鎖鏈相連,斧無背,兩端皆為刃,斧把上雕著獅頭蛇神的妖怪。

他落地似巨石砸地,楊心問卻沒看他,而是順著那飛劍往遠處望。

飛劍的操持者聞貫河懸在天上,背後的劍匣全開,紅瞳閃爍,分明還是那張臉,卻有種說不出的妖異。

「這是什麼怪物?」聞貫河以袖掩面,垂眼看來,「真真要嚇死人。」

長髯大漢便笑:「老夫什麼也不記得了,見到這小娃娃卻也覺得害怕,想來是個硬茬!妙極妙極,且讓我來試試深淺!」

一言即畢,大漢踏步上前,一斧反手握在胸前,另一斧正手拉在身側,而那聞貫河二指微動,十數把飛刀首尾相接,繞成一圈旋轉的鐵刃護在那大漢身邊,齊齊朝著楊心問飛去!

「岳家岳傑,斧修,曾拜入今時禪宗習佛門武術,其刀法有拳術的剛硬,又習得盲視觀心,幻術不侵,在彼時姚家舉辦的擂台賽上連下五十人,近戰幾無敵手。聞家聞芍,第二任掌兵使,將峨眉釘與子母飛刀納入聞家兵匣之人,極擅輕刃遠攻之術,飛升之時萬兵朝拜,此二人年輕時多次聯手退敵,甚至曾深入鬼蜮刺殺鬼主後全身而退。」

一旁的上官見微聞言面上大喜:「這是有戲的意思?」

陳安道的外袍上粘了些絮狀的花,他伸手輕輕撣了撣:「若是與師父打,他們或許能走過三招。」

他話音剛落,楊心問已一腳重踏那岳傑的胸腔,順勢近身聞芍,徒手抓住了那快得幾乎看不清的飛刃,在聞芍驚懼的目光里直插進她的喉嚨。

他舔了舔自己終於出了點血的手,站在那失主的兵匣之上,鎮壓著那些躁動的凶兵,蹲身往下看,竟還露出些孩子的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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