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帝王把佩劍掛在腰間,伸手在精緻泛著光澤的面料上摩梭兩下。視線悠悠,看了一會兒月光,又看了一會腳下的土地。
似是煩躁濕潤的泥土弄髒了他那雙金絲軟錦的龍靴。
樹影斑駁,「人已經處理。十五護主不利,請主上責罰!」
冷冽目光從空氣中挪到暗衛頭上,「按規矩走。」
暗衛心下一沉,動作熟練揚起鮮血淋漓的佩劍,眼神堅決一劍刺向自己。
一聲悶哼,「嗯——」
「屬下告退。」
「嗯。」
面前人影消失,顧回舟看著荒蕪的山坡,順著來時的方向緩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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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
「滾!」
龍椅上一身黑金色長袍的男人雙眼狹長,一句話說完在座的所有人瞬間跪成一片。
下位者們齊聲高呼:「陛下恕罪!」
聲音顫抖,底氣發虛。誰都不敢得罪當今天下的皇上,尤其是這位。
出了名的喜怒無常,一個不好就要被拖出去斬首示眾!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臣哆哆嗦嗦的想抬一下頭,但在視線剛剛觸及到當今聖上的龍靴的時候瞬間被嚇得軀體一顫,連忙畏縮著把頭重重磕在地上,「咣」的一聲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顫。
御書房內寂靜一片,只能聽見那位皇帝的呼吸聲。
一旁的大太監崔祥祝也跟著低頭,他面色無恙著用餘光掃了一眼正坐在高位上的帝王,眉眼上揚盯著房樑上精雕細琢的微雕。
手中輕晃著酒杯把玩著,眼裡揶揄不羈,他甚至在笑!
哪有震怒的樣子?
崔祥祝心底越發冰冷,越是這樣越是令他不安。這是他晉升為大太監的第二個年頭,身為聖上身側最近的人,他至今都摸不清這位的性子。
上一秒他可能還在和你聊治國理政之道,而下一秒就可能因為一道莫須有的罪名把你拖出去砍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會這樣死無葬身之地!
靜謐的空氣愈發凝重,但這也僅僅是大臣們所認為,不少人面前出現水漬,一滴滴從額頭滴落。
「朕的錯。」
「瞧瞧朕都把愛卿們嚇成什麼樣子了。」
上座的帝王一下子起身,瘦削高挑的身子快走幾步立身於群臣中間。身後那幾位大臣瞬間改變方向,所有人都朝向顧回舟的方向叩拜。
他是天子。
「愛卿這是作何,快快起身,都是朕的錯。」
「微臣不敢!」
「還請陛下恕罪!」
誰敢讓皇帝認錯?而且這位皇帝還是如今出了名的暴君。
那位老臣心裡想著,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見那雙繡著黑金色龍紋的靴子停在了自己身前,一雙修長有力的大手出現在視野之中。
梁復都來不及反應,他聽那雙手的主人開口,「愛卿頭流血了,快讓朕扶你起來,好去看看太醫。」
那聲音好像來自地獄的索命的惡鬼,梁復臉色煞白,原本就泛白的純色此刻呈現一種毫無生機的紫,「老臣,老臣不敢。」
在那雙手即將搭上他的那一刻,男人卻突然站起身,梁復起了一半的身子沒了支撐,再次跌倒在地,剛剛還面無血色的臉此時布滿了血色。
原本就流血的額頭現在更是血肉模糊。
「愛卿流血了!」
顧回舟回頭間驚訝道,「快傳太醫。」
崔祥祝馬上示意門口的小太監向外通傳,只留下一道極其細微的關門聲。
「嘖。」那漫步在眾人之間的天子輕聲長嘆。
像是煩了。
「愛卿們若是閒來無事,就都去探望探望病重的梁大人,畢竟如今梁大人面上不雅,這幾日就不要出現在朕面前了。」
「朕不喜歡。」
「臣遵旨!」
「臣遵旨!」
……
一眾人踉蹌起身,悄無聲息走出御書房,腳步努力想做到一致卻難免凌亂,背後那道目光如銀針一樣鋒利,他們恨不得現在立馬跑走,但誰又敢呢!
瞧瞧那位滿臉是血的丞相大人。
「殺雞儆猴啊。」
一望無際的紅牆之中,有人長嘆著。
一旁的另一位大臣面色平靜,他聽見這話也只是微微吐出一口白氣,「走吧,去探望一下樑大人。」
御書房內。
顧回舟臉上沒了剛剛的笑,眼神低垂凝視著案板上的摺子,眉宇間的戾氣幾乎要凝結成實質,年輕的帝王身著黑金色刺繡長袍,他隨手放下手中的酒杯,輕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