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狠狠瞪著顧回舟,其中一人攢足了力氣像往前沖,但被禁軍用力壓住,他差點趴在地上,「對!我們二人都是李先生的學生。」
「先生授我們詩書,甚至教授我們做人之理。斷不會做那種卑賤之事,」學子眼眶充血,「昏君!你若是真的不曾做那些事,又怎怕百姓謠傳!先生僅僅是被人陷害,便——」
他哽咽,最終竟連先生的屍首都不曾見到。
「狗皇帝,你竟然連先生的全屍都不曾留下!」
顧回舟擰眉上前,他蹲下身子,「你說對了,朕還命人砍下他的頭餵狗。如此傳授邪書的罪人,都不配髒了大雲的土。」
「啊——」
另一人良久沒說話,他聽到這瞬間抬起頭,眼中的仇恨將理智掩蓋,渾身的力氣涌到一處,竟讓他撞開了禁軍的長劍。
脖頸兩側留下兩道血痕,身子直直向前衝去——
他就是死!也要咬下狗皇帝的一口肉來!
「張兄!」
禁軍還沒反應過來,十四立馬上前,一腳將那學子踹開。兩股力道碰撞在一起,那人疾速轉了方向,竟朝著湯池倒去!
「啪——」
學子被石台將將攔下,而穩穩放在湯池邊的青綠色碎瓷花盆倒在地上,碎成了數百塊碎片。
皇帝幽幽起身,臉色黑成一片,眸中閃過殺意,再無耐心詢問這二人,「帶走!」
「狗皇帝!你早晚要下地獄!我們兄弟二人再黃泉路上等著你,昏君!殘暴無能!」
「先生!學生沒能為您報仇,學生慚愧——」
兩人嘴被聽得煩得要命的禁軍堵上,終於得以安靜。
崔祥祝連忙上前把那株蘑菇用袖子捧起來,也虧得這幾日被照顧得好,就這麼摔在地上也沒磕著碰著。
「陛下!陛下放心,蘑菇好著呢。」
十四皺眉站在一旁,重重跪在地上,「陛下,十四認罪。」話音剛落,他抽出長劍,便要直直刺向腹部——
「啪!」
一塊玉碟碎片與長劍打在一處,重力促使長劍方向偏斜,對著腰側的空氣刺去。
「陛下?」
顧回舟接過蘑菇,轉身,「查清楚怎麼進來的。」
十四放下長劍,「是!」
禁軍被安置去宮中各處巡查,顧回舟捧著蘑菇回到雲殿。
「陛下!陛下可有傷著?您等等,奴才這就傳太醫。」
崔祥祝說著就要轉身。
「不必,把人帶下去。」
「那這蘑菇……」
顧回舟愣了半晌,「明日送個新花瓷過來。」
「是,那奴才不打擾陛下歇著。」
崔祥祝明顯還是不放心,他臨關門時還不忘往顧回舟那邊看兩眼,直到現在他這心頭還砰砰直跳。
這十三怎還不回來,光十四一人守在宮中他放心不下。崔祥祝抬頭看看天,不行,他今晚不能走。
這麼想著,總管太監回去多穿著一身冬衣,依靠著小門坐在地面上。
殿內。
腿上還套著浸濕的褲子,濕透的布料粘在身上讓顧回舟十分反感。他低頭時才注意到大腿內測的一道血漬。
他回想,那便是長劍擊碎玉碟飛來的碎片,在腿上割出一道傷。
習慣性摸著手腕,手腕上空無一物,那條瑪瑙串兒也散在了湯池邊,皇帝眉宇間又染上一抹煩悶。他用太監留在房中的水將身上擦了個便,頭髮仍貼在肩上。
顧回舟不再管。
他將蘑菇安置在茶杯中,根上帶著些土,茶杯剛好。
眼中被疲憊占滿,顧回舟終於輕聲一笑,「竟和杯口一樣粗細。」將土放進去些,也只能再放下一點點菌杆。
那便委屈仙君了。
用手按再額頭上,顧回舟熄了燈瀉力一般倒在床上,他任由頭髮濕漉漉垂在一側,腿上的傷也懶得上藥。
煩悶與倦怠在同一刻翻湧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啊——」
「啊——」
「陛下!臣——」
「顧回舟,皇上在九泉之下定會後悔有你這樣的兒子!唔——」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