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十三苦笑著點頭,「去吧。」
看著人走進去,十三冷了神色,如今他們拿兩個已經過世的人沒有辦法,但梁家和草原, 是該好好收拾一番了。
從夜幕昏沉到午夜的蕭條寂靜, 最後在天光逐漸亮起的晨曦中, 遙如意還是沒忍住趴在皇帝床邊睡過去,他夢到了顧回舟夢裡的那番場景。
若是薇妃娘娘不被奸人陷害,她該一直是靈動嬌俏的模樣,即便在顧回舟長大之後,她也會溫柔得喚他舟兒,讓他陪著自己去江南或者去塞北。
遙如意再次睜眼的時候床上已經沒人了,他恍惚了片刻驟然站起身,在雲殿看了一周推開門撞上在門口值守的小德子,急著問, 「陛下呢?」
「回十九大人,陛下早上起來發熱已經退了,如今應當已經下了朝。」小德子剛說完自長廊那側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著人不多,遙如意點頭,快步朝那邊走過去。
顧回舟自昨夜大病一場後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紙覆在血肉上,隱約能瞧見他眼周的血絲,眼底的紅未曾消掉,他面無表情,帶著崔祥祝往雲殿寢殿這邊走。
馬上入夏,桃花開了又敗,落在地上被小太監們掃成一座座花瓣山,要是被風吹過又像是山體滑坡一般倒下去,又要接著掃。
原本他們也想直接清理了扔出去,奈何被崔公公攔住了,說十九大人閒來無事就愛看著這些花花草草,放在那十九大人歡心了皇上也跟著高興。
見到來人是遙如意,顧回舟眼底終於有了溫度,他擺手,崔祥祝立馬停住腳步轉了方向。
留下兩人一道往回走。
遙如意一湊上來就忙摸著男人手腕,他可是記得昨夜男人的手腕及手臂是何等的滾燙,如今摸著又恢復成了往日的微涼,他默默嘟囔,「還沒入夏,你穿這麼少做什麼?」
聲音不大,好似心中不滿又顧及對方權勢不敢大聲張揚。
「呵,」男人一聲冷笑。
「你就這點出息。」
遙如意不滿,但他確實是男人說得這般,臨進門又實在不忿,他板著臉,一副寧折不彎的模樣,搶先皇帝一步進門,大步邁進去怒氣沖沖坐在床上,眼睛瞪著無聲看向顧回舟,好似在說,「沒出息?」
「嗯,十九大人出息了。」
遙如意,「……」
顧回舟能感覺到自己從內而外的體虛,他此番發熱並非外在影響,自體內而來的怒氣是湯藥掩蓋不住的,只有他自己通了心底鬱結的氣,方能消解。
長呼一口氣。
他路過遙如意身側,伸手攬住對方瘦削的肩膀,帶著人到龍椅上坐下,他坐在龍椅上,就讓遙如意坐他腿上。
「我為什麼不坐椅子?」
男人沉默,好笑又好氣的看著懷中人,半晌,「你想坐哪兒?」
遙如意眼神閃躲,磨磨唧唧,「坐你腿上也行。」
「呵。」
顧回舟滿意了,他桌上的奏摺不多不少,也因為這兩日的發病讓十三十四氣急,大半的奏摺因為全是廢話被十三篩出去大半,只留下尚有些腦子的奏摺留下來給皇帝審批。
草原人一早啟程回了草原,原遼托人給皇帝帶話,聖女改了主意,夫婿一事記不得。且南邊開墾一事,草原等著陛下的指令。
跑得真快。
「陛下,這是梁復的摺子?」
顧回舟冷哼,他們的消息倒是靈通,自曹力和張玉強兩個太醫被他扣住,梁府就動作不斷,更是在原遼把樂無憂侍女交給他後頻頻上奏。
【臣在前兩日知曉家父在先帝在世時做的一些荒唐事,臣心痛萬分,恨不能回到當初攔下家父的荒唐行徑,讓其犯此大禍。梁家自知罪孽深重,還望陛下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
遙如意冷臉,梁家私通宮中御醫與妃嬪,陷害忠良罪無可恕。
竟還想著從輕發落?
他板著小臉,轉身對上皇帝的視線,堅定搖頭,「陛下。」
顧回舟盯著懷中人看了幾眼驀地笑了,他自認不是昏君,也不想成為像先帝那般混跡在後宮中最後被後宮吃掉的無能帝王。
但此時好似被懷中人下了鉤子,恨不得帶著人隱匿在山林中。
什麼顧家王朝,和他有什麼關係?若是顧家王朝自此斷送在他手裡,豈不是如了那幫人的意,皆大歡喜罷了。
一聲輕笑,「不夠。」
什麼不夠?遙如意不解。
「梁家手握一半虎符,能調動京中駐軍。」顧回舟視線微眯,「況且朕的太子皇兄尚未露面,若是自此梁家滿門抄斬,豈非留下一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