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季文悄聲打量四周,低聲道,「陛下想要的,是先太子的命。」
韓季青腳步一頓,「小聲些。」
他知道陛下恨顧懷安,幼時陛下被顧懷安那般對待,若是他也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但如今這般,只是拖著顧懷安等著他親自上戰場嗎?
還是把人帶到獄中折磨更為暢快。
兩人緩緩往韓府走,韓季文這幾日帶著蕭筱願回了韓府,他最近忙於朝政,總怕照顧不及,讓長姐和母親照看著些他也放心。
「總覺得陛下還有其他的深意。」
韓季文默不作聲,但兩人馬上快走到韓府的時候,他猛地頓住,「長姐最近一直和百里公子悄悄探查可有人大量囤積糧食,但都無異常。五萬兵馬,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即便都在山上啃樹皮也撐不了幾日。」
「那他們的糧食,是從哪裡來的?」
若不是在雲國商賈手中買,那便是他國。
韓季青瞳孔緊縮,朝堂之上百官對梁乘風騎兵叛亂一事喊打喊殺,但其中難免有先前梁復一黨對此立場不穩,陛下當然不能在朝堂上明說內憂外患一事。
他忙道,「你先回府,我回一趟軍中!」
韓季文摸摸鼻子,「哥!嫂子還等著你一起給小侄子選布料做衣……」他話還沒說完,看著人竟然已經走遠了,張張嘴沒再說話,韓季文轉身回了韓府。
陛下已經把一切都謀算在內,他們也不必太擔心。
等著那幫人作繭自縛就夠了。
此時,京城之外。關雲山縱馬沖在最前,他領兵不斷與龐起英周旋,見那人一身的傷他情不自禁,「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龐將軍還有今日!」
他當初一直在龐起英部下,後才被提拔為將軍。但兩人雖是平級,軍中將士也多以為他仍是龐起英手下,這些年他一直被人壓一頭,沒想到還能有和他兵戎相對的一日。
長劍揮出,一道血光自兩人眸間閃過,龐起英接連幾日的作戰已經讓他整個筋疲力竭,看向對面人的眼中帶著恨意,龐起英死死握住劍柄。
兩人周圍的士兵仍在廝殺,唯獨兩人相隔十多米遙遙相望。
龐起英眼底帶著恨。
媽的!不是說一起攻城,怎麼簫國那邊還沒有動靜!他現如今都要懷疑梁乘風是不是在騙他!
但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啊——」嘶吼聲從喉嚨處溢出,長劍提在手上,頓時向前衝去。
龐起英身上的甲冑被染成深紅色,灰暗的天色下瞧著人更沒有精神。關雲山冷哼,他腰背挺直坐在馬背上威風凜凜,大手一揮,「兄弟們!上!」
「啊啊啊啊——」
戰火紛飛,揚起一陣硝煙。不停有戰士倒下,又有新的人衝上去,好似中間一條界線是通往黃泉的路口,只要去了,多半要命喪於此。
能一直站在那的多半是身手了得的將軍,若不是,日後也該是了。
遙如意和顧回舟站在城牆之上遙望著遠處。
顧回舟臉色稱不上好看,他望向不斷廝殺的戰場眼底昏沉一片,大手不斷把玩串珠,他不知何時把遙如意送他的那串青綠色珠串收好,接著把紅色硃砂串兒把玩在手裡。
男人眼中的算計和愁思都被他死死收斂住,如今若是有人瞧見皇帝這模樣也覺得他沉穩老練,遙如意不置可否,但他總覺得顧回舟對此並非完全放心。
他似乎質疑所有的結果,包括他自己。
四周逐漸響起一陣嘈雜。
「什麼聲音?」遙如意皺眉,他瞧著遠處的戰場滿是吶喊和嚎叫,腳步凌亂中夾雜馬蹄聲與馬的哀鳴。但這道聲音,不是在京外……
他和顧回舟對視一眼,「在京城!」
遙如意和顧回舟站在城門之上猛地轉身,他看著自京城之內聚集在一處的人密密麻麻如同小型軍隊,心底「咯噔」一下。
十三從遠處飛身上前,「陛下,京中學子聚集成黨!說要為李先生討一個公道!」
遙如意語氣加快,「要討公道也是該去城外和梁乘風討,怎能怪在朝廷頭上?」
「哼,」顧回舟視線微微眯起,他瞧著越來越近的黑影沉了神色,「烏合之眾。」
梁乘風倒是找了個好說辭,誰殺的人當然找誰說理。至於人為何被殺他們不管,只要是被殺了,就要找殺人者討個公道。
「真是愚蠢至極。」
遙如意也沒想到,京城之中的書生怎能這般不分是非曲直,即便其中有不少梁乘風的人,也不至於帶動如此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