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思文,只能來世再見了。
卻在下一瞬,聽見皇帝說,「打入大獄,待朕回宮再行處置。」
模稜兩可的一句話,百里青霄猛地抬頭,他心臟狂跳,剛熄滅的念頭再次燃起。他狂喜,這般他能留著這條命了,「草民,謝陛下!」
御書房的燈亮到子時方才熄滅,房門開了又關,吱呀聲融入在夜色中。
晝夜交替,馬車平穩駛向宮外,轉眼過了半月。
遙如意躺在馬車裡看十三剛送來的信,「草原又不願和談了?」他們倒是想得美,這也不願那也不願,當初開戰想分一杯羹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們有這麼多想法。
「不願就繼續打。」
也是,他們若是同意和談,能跪著被大雲收入境內,若是不願,就只能躺著了。
如今原遼腿還沒好,金尤又死了,他們的王更是重病在床,即便是打也打不了多久。
草原之事,已不必擔心。
但眼看著快到了北元,遙如意有了幾分畏懼。
「長公主還沒有消息嗎?」
顧回舟放下手中奏摺,伸手把人摟在懷裡,「簫國把人擄走,難道還能殺了?」男人笑問。
聽他那意思簫國還能把人好好養著,遙如意覺得不一定。
「當初簫國公主與太子斗得死去活來,公主敗了被送到大雲和親,簫國太子未必能把她當親姐對待,在他眼裡長公主也只是個敵國戰俘。」
然遙如意這句話剛說完,就又瞧著男人臉黑了,「一個蘭燕一個蕭筱願,朕不願聽見你擔心這兩人的話。」
遙如意一頓,他撲哧一聲笑開了,「你又冤枉我,當初那件事我還沒跟你算帳。」
居然被這隻蠢蘑菇倒打一耙,顧回舟挑眉,「嗯?」
「若不是你往我花盆裡倒酒,我怎會一連多日都迷迷糊糊,最後還要自己跑去御花園換土。」
「呵,那還成了朕的不是。」
遙如意點頭,他手裡抱著牛肉乾,「就是你的不是。」
顧回舟沒真吃醋,他摟著人閉上眼睛,「蕭筱願能和那人斗這麼多年,怎會毫無手段。她在簫國中的眼線也不比蕭太子差。」
擔心她?讓韓季青一人擔心就夠了。
「那也是。」
兩人互相依偎著,約莫傍晚便能到北元,如今韓季青也不用顧及京城,用不著陪百里毅演戲,戰報還算明朗。
但實際如何,要等到了才能得知。
夜色漸深,入秋後的北元風聲蕭瑟,在戰場中更為明顯,軍中沒剩多少人,大半都在前線交戰。瞧著遠方亮起的火光,顧回舟莫眯著眼站在帥帳前,久久不能回神。
兩人都上過戰場,遙如意卻沒參與過部署,他會打仗但對兵法一概不知,即便王千山拿來再多本兵書讓他領悟也無濟於事,在草原時他一直聽著韓大海的話,如今,他聽著顧回舟說就是了。
「日後做朕的副將。」
「好。」
顧回舟輕笑,「這麼聽話?」
「我學不來這些。」讓他背書尚可,排兵布陣……他看著就好。
「嗯。」兩人也沒說多少話,二人從京城來的路上沒少睡。即便睡得腰疼也是睡夠了,如今兩人躺在帥帳里直著腰,幾乎躺到天明。
天剛蒙蒙亮,帳外傳來嘈雜的馬蹄聲,顧回舟猛起身,十三也在此時撩開帘子,「陛下!韓將軍重傷!」
顧回舟呼吸一沉,他轉頭和顏如意點頭,兩人一道跟著十三去了韓季青的營帳。床榻之上,韓季青整個人如同泡在血水裡,幾個軍醫忙得手忙腳亂,生怕一個不注意又讓人傷勢加重。
「參……參見陛下。」
顧回舟冷眼瞧著,他攥緊拳頭看著軍醫顫顫巍巍的動作,「出去。」
「是。」幾個軍醫互相對視一眼,抖著身子告退。
十三在一旁趕走了多餘的人,最後把帘子放下,帳內只剩下顧回舟和遙如意。
顧回舟忙上前,韓季青身上的盔甲已經被卸掉扔在地上,他身上穿著的軟甲冑被一支利箭穿透,顧回舟將手中的瓷瓶交給遙如意,「上藥。」
「好。」
隨著男人的動作利落一拔,「欻——」箭羽被扔在地上鮮血噴涌而出,遙如意立馬把瓶子裡的藥粉灑在胸口上,那箭羽穿得極深,一整瓶藥粉倒下去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