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群回城的將士中,一匹紅色駿馬逆流而上,幾乎開闢出一條路來,北元的將士們不認得這人是誰,但他穿的可是副將的盔甲,都悻悻讓路。
遙如意視線不停觀望,最終才在最遠處的空地上瞧見那抹身形,心終於放下,「顧回舟——」
聽見熟悉的聲音顧回舟猛轉身,他心臟狂跳,眼看遙如意穿過眾人直奔他而來,終於,「顧回舟!」
顧回舟伸手把人接住,遙如意一個縱身躍到顧回舟的馬背上,兩人摟在一起,遙如意伸手就把男人的手腕握緊,兩人觸碰之處泛起白光,顧回舟一笑。
他張嘴把人吻住,血腥味兒在唇齒間蔓延。
「怎麼這麼久?」
顧回舟摟著人的腰身,「打一隻落荒而逃的狗,十九大人不用這麼操心。」
遙如意哼哼著不理他,顧回舟伸手,「那裡,正看著我們呢。」
誰?
遙如意轉頭,不遠處的一匹高頭大馬上坐著一個人,即使穿著盔甲也難掩他身上的文雅氣質,蕭竹月像是換了個人,他不似剛剛的歇斯底里,而是把自己裝成一個文雅書生,對著遙如意拱手。
就如同當初在江州城那般。
那人是……陳竹月?
遙如意心底狂跳,他盯著那頭看了良久,直至那人對他們揮手轉身,顧回舟問,「怎麼?」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年前書生暴亂一事和那人有沒有關係,遙如意語氣淡淡,「在江州城,我見過他。」
腦子裡關於陳竹月的事都涌了上來,遙如意握住韁繩的手收緊,他原本還想著等戰事結束把人找到,問是否出了什麼事,學堂因何不繼續開下去……
但現在都不用了,蕭太子忙得很,怎能一直在雲國開學堂。
遙如意一股腦把知道的全都告訴顧回舟,心底的怒火如同在枯草中的火星般瞬息燒起來,「還有去年。臨近臘月時,他和尋陽進京求見李大人,來找我幫忙。」
「我沒應,便再沒見過。」
「先回城。」
顧回舟抿唇不語,他大意了。竟然讓這幾隻蛆蟲在雲國待了這麼久,他伸手摟住遙如意的腰,「乖,交給朕。」
「好。」
戰場在兩方人馬退去後化為死寂,在天色昏暗入夜時,古月城內的大營才算有了煙火光亮。
大鍋里煮著熱粥,零星的幾個菜葉和肉絲也只能嘗到細微的味兒。伙夫在一邊熱得不住流汗,汗水把領口都浸濕了,幾人一邊說話一邊拿著大鐵勺在鍋里翻攪。
幾處營帳也亮起燭火。
韓季青白日裡就想往戰場上沖,被軍醫和幾個小兵拼命攔了下來,原本被十三十四吩咐照看遙如意的那個小兵找人找了一日,見人從戰場上和陛下一起回來都差點哭了,忙溫了太醫開得補藥給遙如意送去了。
多了不少,遙如意勻給顧回舟一碗。
帳內,染血的衣裳都拿出去了,白日裡依舊能聞見血腥味。但如今幾乎被藥味兒遮蓋過去,遙如意喝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他不用喝藥,他在戰場上沾了顧回舟的血,比這副藥好用得多。
擰著眉打算喝第二口,但實在沒勇氣,遙如意不顧一旁皇帝打量的視線,當著他的面把自己剩下的一整碗湯藥推到他那邊,嘟囔著,「我喝不下。」
顧回舟,「……嗯。」
韓季青看了一眼不想再看了,他躺在床上閉著眼,嘴裡是剛剛悶下一碗湯藥的苦澀,他轉念去想別的事,但心頭總繞著韓季文和蕭筱願,他如今想不到別的。
「陛下,筱願……」
「百里毅裡通外國,滿門抄斬。」
「什麼!」韓季青聞言差點從床上摔下來,他死死握拳,「他竟然!」他們為何沒早發現,所以幾月前他們損失慘重的那場仗,「竟是因為百里毅!」
半晌,「所以那場仗不是筱願傳的消息?」
「哼。」顧回舟笑他不長腦子,「長公主離開雲國數月,如何得知京城消息?」
「這……」床上人頓住了。
說得沒錯,筱願離京這麼久,本就不該知道這麼多,韓季青略顯吃力地爬起來,用手肘撐起身子,他如今傷雖然好了,身子卻還虧空著,「臣被氣昏了頭,臣向陛下請罪。」
「懶得和你計較。」
韓季青自嘲一笑,若是季文在,他也不會被這種小伎倆騙到。不過說到京城,百里家竟然裡通外國如此之久,那豈不是先帝在世時就已經……
面容嚴肅,「百里家必定有關於簫國的消息,百里毅不是不給自己留退路的人,即便日後當真要追隨蕭竹月,他也會留下蕭竹月的把柄。」
顧回舟點頭,這話說得沒錯,他已經派人去找了,找得到最好,若是找不到也不耽誤他們把簫國打回去。
「行了,你養著。等好了再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