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舅舅。」
謝明夷沒注意到他的異樣,白了他一眼,抬腳就要離開。
「可舅舅說,不是專程為了送我,是舅舅自己也要進宮,順帶捎我一程的,怎么舅舅剛把我送到,就要離開?」
陸微雪突然開口,他垂著眼,語速很慢,像在自言自語。
謝明夷的腳步霎時間頓住。
硬了,拳頭硬了。
陸微雪從小吃蓮藕長大的麼?心眼子那麼多!
他轉過身來,面上維持著想殺人的笑。
「誰說我要走的?」
—
毓慶宮。
謝明夷繞了好大一圈,好不容易看見寫著「毓慶宮」三個字的牌匾時,才反應過來,他被陸微雪的激將法給算計了!
在內心大罵了一通後,他深吸一口氣,走上前。
殿外的宮女模樣卻有些陌生,謝明夷微微皺眉。
或許只是他先前未曾留意的緣故。
「勞煩姑姑通傳一下,微臣謝明夷求見皇后娘娘。」
未作他想,謝明夷語氣禮貌,這話他早已說過多遍,對見姐姐的流程輕車熟路。
宮女臉色一變。
「國舅爺,現在您恐怕不適宜進去……」
謝明夷疑惑,點點燈火在他眼瞳中閃爍。
「發生何事了?」
「逆子!」
一聲怒喝傳來。
謝明夷抬頭一看,是謝丞相,他一身官府,大步走來,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
他懵了。
謝丞相向來行事穩重,將前朝後宮分得很清,總竭力減少見謝書藜的次數。
這個時辰,父親怎會出現在後宮?
「父親,你怎麼……」
「閉嘴!我沒有你這個逆子!」
謝丞相在謝明夷面前止步,猛地甩了一下衣袖。
謝明夷眨眨眼,「我又做了什麼,讓父親這般生氣?」
謝丞相冷哼一聲,「國舅爺倒也不必在老夫面前低聲下氣,你做的好事,全京城都傳遍了!」
謝明夷思索了一番,隨即想到什麼,臉色一沉,道:「原來是蘇鈺辰那個廢物。」
「你還不知悔改?!」謝丞相怒道,「蘇家那是什麼身份!你竟敢隨意傷他家的嫡子?你可知,蘇國公此刻就在金龍殿外跪求太子主持公道,國公夫人幾次三番地哭暈過去,蘇貴妃也鬧著要跳井!好不容易才攔下來的!」
「跳啊!她願意跳為什麼要攔著?嬪妃自戕是大罪,正好她自己死了,她家人也陪著!」
謝明夷霎時間也惱了,眼睛通紅。
謝丞相指著謝明夷,手指都哆嗦起來,「你……你怎會如此狠毒!把你養成這樣,我該如何向你娘交代!」
謝明夷毫不猶豫地直視父親的雙眼,擲地有聲:「不是孩兒惡毒,而是他蘇鈺辰咎由自取!他平日裡如何作威作福、逼死多少良家子女,父親難道不知?怎的,我連他的命都沒取,只是斷了他日後再想作惡的念頭,這還不夠仁慈?這可是京城百姓都拍手稱快的大好事!」
謝丞相被噎得說不出話,謝明夷又道:
「國公府向來縱容蘇鈺辰,埋下那麼大的禍根,現在又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他們要告,儘管告就是!我不信蒼天無眼,忠奸難辨。」
說完,他轉身便要走。
「站住!你去哪兒?」
謝丞相叫道,聲音怒氣未消,卻多了幾分無奈。
「金龍殿,我當面去問問蘇國公,阻止他兒子日後再作惡,他是不是該感謝我。」
謝明夷腳步未停,固執地說。
「給我滾回來!」
謝明夷不聽。
「回來!」謝丞相閉了閉眼,「你姐姐生了!」
謝明夷猛地轉過身,瞪大了眼睛,「什麼?!」
—
翌日。
毓慶宮偏殿臥房。
紫鳩端著早膳進來時,伏在桌上的謝明夷睡得正香。
他聽見聲響,坐起來打了個哈欠,看見是紫鳩,「嗖」得一下站起來,將她手中的食盒接過來,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