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會在休眠,停止了一切活動的我們要耗費的能量本就不多,何況你忘了一件事。」
鏡流「誒」了一聲,偏著身體歪了歪頭,卻沒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麼事。
颸風吐出蛇信,頭頸繞著鏡流的軀幹虛虛盤了一圈,隨後將頭慢慢靠近了疑惑的小蛇「大部分時候,我們半個月進食一次就足夠了。」
是啊!蛇的進食活動本來就不頻繁,何況是處於休眠期的蛇。
雲省的冬季本來就不長,兩三個月的時間裡,只要能捕獲到六條獵物,就能安全地讓他們度過這個對其他動物而言十分可怕的季節。
憂心忡忡的鏡流豁然開朗,不再糾結於食物的小蛇,往羽絨小窩上又堆了一層鳥羽,這個經歷了多次休整的窩,現在看起來壓根不像是蛇類的住所,反而更像是一個毛茸茸的寵物狗窩。
鏡流的確是仿照狗窩建造的,畢竟要滿足蛇類避光的需求,又要保暖、通風好,還要什麼是比狗窩更合適的東西嗎?
反正自己也是小動物,都是小動物借用一下創意又怎麼了!
理直氣壯的鏡流用尾巴戳了戳颸風,示意男友放開自己。
颸風從善如流地放開了對小蛇的束縛,兩條蛇越過石牆爬到了巢穴的另一邊——長滿了苔蘚,擺放著幾根造型奇特的粗糙樹枝,保持著絕對濕潤的微縮雨林。
鏡流用尾巴不斷點戳著頭頂滿是孔洞的竹筒,大滴大滴的水珠不斷掉在兩條蛇的鱗甲上,潤濕了他們乾燥的鱗片。
鱗甲收縮間,鏡流舒服地展開了身體,羽絨小窩雖然好,但無法讓兩條蛇保持體表的濕潤,這令他們在睡醒後,必須為自己乾燥的鱗片補充一些水分。
雖然大部分時候,不太在意鱗甲保養的兩條蛇會直接略過這個步驟,但今天除外。他們享受著微小的爭執後,對方對自己的親近。
在這樣生活中,縱使充滿了雞飛狗跳的偶然事件,但只要兩條蛇一直在一起,就沒有什麼能打倒他們。
畢竟,這是兩條拋棄了天性,放棄了本能,只為了相愛的眼鏡王蛇啊。
北風越過山巔,冷空氣緊隨其後,冬季的先遣部隊不斷向雨林襲來,越來越低的溫度是它們為了迎接暴君所做的努力。
冬天,快到了……
但在真正面對這位暴君之前,兩條蛇的家裡,鏡流虛弱地攀上了枯枝。
第42章 敗者
「鏡流, 你還好嗎?」滿面愁容的颸風擔憂地看著鏡流,長尾從身後探了又探,最後徐徐地從半空落下, 輕輕搭在了鏡流頭邊的樹枝上。
鏡流張了張嘴,喉嚨卻如同被最粘稠的樹汁黏住,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只能用擺頭的方式, 示意自己沒有什麼大礙。
但他的表現卻無法作為自己安然無恙的輔證, 他甚至沒了爬動的力氣, 只能靠著重力的慣性努力挪動著自己。
這條活蹦亂跳的小蛇, 已經連續數日怏怏不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吃不下東西,不想出門, 連對伴侶的回應都提不起興趣。
世界在他的眼中, 驟然失去了以往繽紛的色彩,只余灰白的沉寂。
看著焦急的颸風, 鏡流很想貼緊這條蛇,用親密的愛語, 佐以寬慰的語句, 安撫自己的伴侶。
只是他太虛弱了,方才的搖頭就費盡了他積蓄許久的力氣,他側著身體倒回了枯枝上。
那雙含月凝星的眼眸, 此時已經看不清原本的色澤,絢麗的鱗甲也被覆上了一層磨砂質感的灰白皮膚,片刻後,這條無論怎麼擺動尾巴都覺得不舒服的小蛇, 回到了巢穴的地板上。
盤起身體,鏡流把頭擱到了分叉的樹幹上,安靜地注視著一旁的颸風。
看著虛弱的伴侶,颸風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幫助心愛的小蛇,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腹腔震鳴,一波又一波嘶鳴的聲浪在巢穴中此起彼伏地響起。
那條披滿了墨色鱗甲的尾尖遲疑地往前一伸,溫柔地拂過鏡流的頭頂,有心安撫男友的鏡流緩緩蹭了蹭這條尾巴,但不知觸碰到了哪裡,他嘶了一聲。
颸風的尾巴馬上縮了回去,此時,變得異常膽怯的他不敢再觸碰小蛇。
他煩躁地在巢穴里游來游去,強壯的軀幹壓迫著草葉們,它們不堪重負地發出了「沙沙」的痛苦哀嚎。
直到一旁的鏡流傳出了一聲痛苦的嘶鳴,心急如焚的颸風,這才捨得放過它們,不再讓它們一道感受自己無法與小蛇感同身受的莫大悲傷。
蛻皮時的蛇是極其敏感又虛弱的,不同於粗神經的颸風蛻皮時對小蛇靠近的滿不在乎,柔弱的鏡流對於巢穴中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十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