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玉山眼睜睜看到謝遲雲微微彎了彎眉眼,理所當然便說:「自然。」
沈玉山:「……」
怎麼這個時候就不謙讓了?
他在心中挑眉——謝遲雲竟然是嬌縱師妹的那類人嗎?
但在回去的路上,沈玉山卻無端想起來方才在賭場時,匆匆瞥見謝遲雲拉著葉懷昭離開時的場景。
昏暗的靈石燈下是重重疊疊的人影,最中央的賭檯旁,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大量興奮的修士和百姓。
出身三大門派的三人在早已炒熱的賭局上不斷加碼,能保一個普通人好幾世榮華富貴的財寶堆疊在一起近乎成山,而伶仃的黃金與靈石的脆響依舊不斷響起。
隨著此起彼伏的哄鬧聲,有人在嘶吼著發狂,有人在抓著頭髮大叫。他撥開人群走進去,把幾乎已經氣昏頭的師妹拉了出來,卻看到另一邊的謝遲雲也走到了他的師妹旁邊。
他低頭聽葉懷昭說了什麼話,垂下的面容一半被陰影遮擋,眼中流淌著沈玉山從未見過的溫和沉靜。
然後他帶著少女向外走,和沈玉山一樣都用靈力護在身周,卻不是像他一樣與自己的師妹一前一後。
他的手扣著自己師妹的手腕,掌心貼著銀鐲,拇指按在跳動的脈搏,側著身擋在她的身邊,帶著她向外走去。
周圍的人群混亂無序,謝遲雲卻只垂眼看著他師妹。和他相比少女的身形單薄,被他寬闊的肩膀遮擋。
更快一步走出賭場的沈玉山站在日光下回頭,因為光線而微微眯起刺痛的眼眸。
謝遲雲自陰影中走入日光下的剎那,以沈玉山的角度來看,那幾乎是將他的師妹半樓在懷裡。
一個很是不清不楚的界限。
第41章 濕發
情報販子雖是死了,但據周鶴亭所說,此人在與他接觸前在魔界待過一段時間,或許那蠱蟲就是在魔界煉製的。
葉懷昭對他的話興致缺缺:「我當然知道那是在魔界煉製的,我想知道是誰給他煉的。」
周鶴亭絞盡腦汁:「呃……據說他在魔界中與幾位殿下的關係都不錯,或許是那幾位殿下的意思?」
葉懷昭心中一動。
「哪幾位殿下?」她問。
於是周鶴亭掰著手指頭給她數:「五殿下、六殿下、十一殿下、十六殿下……他和那幾位年輕殿下都有過交易。」
葉懷昭思忖著他說的這幾個魔。
魔君究竟有多少個孩子沒人能說清,但在明面上,魔界只有十六位母族勢力顯赫的殿下。
和修真界由坤脈決定仙首不同,魔界由前任魔君決定下任魔君,幾百年來基本上都是父死子繼、兄死弟承。
曾經的五殿下和六殿下最有可能成為下任魔君,只是在五殿下山梧因為屠殺了整整一個仙門被仙首斬殺後,六殿下山槐便成為了如今最被看好的一位殿下。
更巧合的是,周鶴亭說的這幾位殿下中,葉懷昭只和這位六殿下有衝突。
若真要從這幾個魔族中挑出來一個最有可能對她下手的魔族,葉懷昭覺得山槐的嫌疑最大。
而且前段日子中在樂壽城發生的那些事情,背後指使的魔族也是山槐。
葉懷昭厭煩地垂了垂眼瞼。
她心情不好,旁邊的周鶴亭自然也不敢招惹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回了平清城。
此時日暮西沉,原本熱熱鬧鬧的街市上也少了許多人,不少店鋪都開始打烊,紛紛收攤走人。
葉懷昭想買的東西早就在之前就買好了,但她瞧見路過一個鋪子時身後的周鶴亭不自覺地停住腳步,猶猶豫豫地看向她。
「葉仙君,能否稍等我片刻?」周鶴亭問,「我去買個東西,馬上就回來。」
葉懷昭神色懨懨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趕緊去。
少女站在門前沒有進去,她環胸抱臂,看著那家店鋪的牌匾發呆。
其實到現在葉懷昭也沒搞清楚山槐到底是怎麼記恨上她的。
想要殺她的魔族有很多,但有能力突破長風門的結界、能夠派出數個踏靈境修士把她直接擄走的魔族卻只有山槐這一個。
如此強烈的恨意,幾乎到了不死不休的份上。
但天地可鑑,在無忘川事情發生之前葉懷昭根本就沒見過山槐,更遑論和她結仇了。
葉懷昭其實一直很想親自去問問山槐,她到底為什麼這麼想讓她死。
她站在門外等了半晌,因為今早剛鬧出了大動靜,不少認識葉懷昭的修士偶爾也會駐足停留,問她在等誰,要不要去旁邊酒樓先坐上一會兒。
葉懷昭隨口將那幾個修士打發走,心想周鶴亭這人怎麼這麼墨跡,半天也沒出來。
她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正要進去找他時,靈識忽地微微一動。
她下意識地看向旁邊從酒樓中出來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