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八年六月,運送上等精米四點三萬斤,中等精米八萬斤,糙米二十萬斤……共收白銀九千八百兩……
帳簿一直記載到清平十一年,這些年間姚管事一伙人每隔三月便往離國送一次糧去,其中利益大的嚇人。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離國天氣嚴寒冷峻,地勢陡峭並不是栽種稻穀、麥子,只得從外頭買。
但大盛與離國形勢緊張,邊境時常爆發戰事,還好有朱家軍鎮守著,一直沒出過大事。
誰承想邊境的將士們在戰鬥著,大盛內里居然還有人給敵國送糧食去。
簡直是荒謬!
「爹,你哪兒來的冊子?」憐秋冷靜問道。
顧夢生頓了頓,瞧了憐秋一眼,還是老實道:「封隨給的,他說孑然一身沒什麼可以當做嫁妝,便用此物來抵。」
「他—」憐秋一怔,隨即心頭又驚又怒道:「他膽子真是大得緊,姚家的人都敢做這賣國的勾當了,他難道不曉得要是被抓著了會有什麼後果嗎!」
憐秋簡直不敢想。
顧夢生垂著頭沒應聲,那日他曾聽封隨說了會趕在成親前獻上一物以表他對憐秋的真心,可顧夢生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燙手山芋。
封隨做的這事兒太過危險,顧夢生忍不住替他說話道:「封隨這也是為了咱們著想,秋哥兒,你莫要太過苛責他了。」
這是苛責不苛責的事嗎!
這人簡直都不要命了!
憐秋黑著臉不說話,心思全然落在封隨身上,只想知道人有沒有出事。
「他人呢?」憐秋虎著臉問。
「回、回去了。」顧夢生被憐秋嚇了一跳,慢吞吞道:「他說馬上要成親了,得收拾收拾。」
瞄了一眼憐秋的臉色,顧夢生繼續道:「他還讓我告訴你他沒受傷,不必擔心。」
顧夢生越說越納悶,封隨怎地如此了解秋哥兒。
他們當真是才相識幾個月。
憐秋臉色並沒有放鬆下來,他沉思片刻,將帳簿丟在桌上,皺眉道:「爹,這帳簿咱們不能留在手裡。」
「明日、明日便去跟姚管事說咱們手頭貨不足,這單生意不要了。夜裡在尋個身手矯捷的人將帳簿扔進縣衙。」
天降的政績常縣令不可能不要。
「好。」顧夢生答應下來。
待眼前最重要的事解決完畢,憐秋便氣哼哼出了門,準備去找人上封隨的院裡看看人怎麼樣了。
顧夢生看著憐秋急著找人算帳的背影,搖了搖頭,心頭為封隨默默念了句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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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去瞧過了,封隨確實沒事。」木頭擦了擦腦門的汗,向憐秋匯報。
他被催得急,一路馬都快跑得飛起來了。
「那他為什麼沒來?」憐秋看著木頭身後空蕩蕩,不滿道:「他不肯來見我?」
「這……」木頭表情為難,吞吞吐吐道:「封秀才說他還有急事要辦,來不了。」
「反了他了!」憐秋拍桌,眼底噴火:「他是不是故意敷衍我!」
腦門又湧出一股汗,木頭埋頭道:「我瞧著他像是真有急事,公子,要不我明天再去請?」
「不用了。」憐秋冷著臉,甩袖道:「他既沒空便算了,左右不過幾日便該他上門了。」
雖知憐秋說的是氣話,但木頭還是為封隨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封秀才,你且看著辦吧。
他是不敢勸說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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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憐秋沐浴後穿著裡衣半躺在床上。
桌上紅燭搖曳著,憐秋睜著一雙杏眸,看著虛空處愣愣的出神。
自從與封隨相識後,這是他第幾夜睡不著了?
混蛋。
淨幹些讓人不省心的事。
「叩叩叩」
窗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憐秋皺著眉看去,初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沒成想停了一會兒後,又傳來了三聲敲擊聲。
腦海里忽然想起封隨說的他會夜闖顧家,憐秋心有靈犀的從床上爬起,走到在窗邊小聲問道:「封隨,是你嗎?」
窗外風聲吹過,憐秋心頭便一緊,身子繃緊,生怕外頭的人不是封隨,亦或者敲擊聲其實是他的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