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保證,朕保證,是枝枝最喜歡的東西,枝枝肯定會喜歡——」
話還沒完,燕枝推搡他的手高高揚起。
「啪」的一聲脆響——
蕭篡熟練地偏過頭去,熟練地捂著自己的側臉,轉回頭,翹起嘴角,重新露出刻意的笑容。
「枝枝這是答應朕了,對嗎?」
燕枝加重語氣,用打過他巴掌的手指著殿門,一字一頓道。
「出、去!」
「好。」
蕭篡捂著臉龐,像是捂著燕枝的手,又像是要捂住燕枝留在他臉上的溫度與痕跡,笑得越發卑微。
「那我出去等枝枝,枝枝洗漱一下,換身衣裳。他們送了熱水進來,不過好像涼了,我讓他們再……」
「出去啊!」
燕枝打斷他的話,高高地揚起手,照著他的另一邊臉,正準備再打下去。
可下一刻,蕭篡竟然仰起頭,往他的手那邊湊了湊,要用自己的臉,去接他的巴掌。
燕枝打得好!燕枝打得爽!
他早就說過了,他寧可要燕枝打他罵他,他也不要燕枝不理他。
時隔多日,燕枝終於又打他了,他當然高興。
打心底里高興。
燕枝見他面上興奮的模樣,眉頭一皺,似乎明白了什麼。
於是他收回手,抬起腳,「咚」的一腳,踹在蕭篡的胸膛上。
「滾!」
「好。」
蕭篡最後笑了一下,一手捂著被燕枝扇過的臉,一手按著被燕枝踹過的胸膛,像是帶著滿身的功勳,下了床榻。
「朕出去等枝枝。」
蕭篡一瞬不瞬地盯著燕枝,緩步後退。
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能夠看見身後場景,准准地避開桌案家具。
只是在他行走之間,他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磕碰,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最後,蕭篡跨過門檻,將殿門緩緩關上。
門扇阻絕。
直到蕭篡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燕枝才稍稍鬆了口氣。
自從在船上,蕭篡欺負他不成,把自己關在船艙里五日五夜之後,他就變得越來越瘋魔。
白日裡,在旁人面前,還好好的,頂多就是對他說話的時候,陰陽怪氣的。
結果旁人一走,天一暗下來,他馬上又變了一副模樣。
陰鷙強勢的帝王模樣里,似乎又夾雜了一點兒搖尾乞憐的小狗模樣。
要不是燕枝跟在蕭篡身邊十年,對他身上的氣息特別熟悉,他幾乎要以為,蕭篡是被別人奪舍了,是另一個人披著蕭篡的皮,對他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蕭篡到底在做什麼?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這是什麼新策略嗎?讓他回心轉意的新策略?
燕枝垂下眼睛,起身下榻,走到水盆邊,撩起尚且溫熱的清水,洗了洗手和臉。
糖糕沒在房裡,估計是被蕭篡帶出去了。
他現在不敢欺負糖糕,這一點,燕枝倒是不擔心。
不過,生辰……
近來事情太多,連他自己都忘了,原來今日還是他的生辰。
蕭篡說給他準備了禮物,他不用想也知道,大概就是一顆奶油泡芙。
要是蕭篡再大方點,那就是一塊奶油蛋糕,上面插一根蠟燭,可以讓他許願的那種。
可燕枝入睡前,還吃了兩塊點心,現在也不餓,不想吃。
不過……
燕枝低下頭,扯著掛在脖子上的那根細繩,把楚魚給他的水晶鏡,從衣領里拽出來。
他有些事情想弄清楚,他還有些問題想問蕭篡。
要是蕭篡一直這麼瘋魔,總這麼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
當斷則斷。
燕枝將水晶鏡握在手心,若有所思。
*
偏殿門外。
蕭篡捂著自己滾燙的面龐,也捂著自己跳得雜亂的心臟。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在對著燕枝搖尾乞憐。
他在給燕枝當狗。
他早就知道了,一見到燕枝,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地想靠近燕枝,想哄著燕枝說話,想哄燕枝打他。
半個月前,他還覺得這樣有失威嚴,想著克制一下。
可這半個月來,他有哪一回是克制住的?
他有哪一回不是先給燕枝當了狗,再暗自懊惱,捶打自己的?
蕭篡想通了,既然控制不住,那就不要再控制了。
就這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