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符太卜卜算出落於羅浮的隕石將會給仙舟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將軍也從未放在心上,甚至不曾為此為難過先生。」
鍾離原本輕點胳膊的手指停了下來。
景元倒是對他提及過太卜司卜算出了隕石將會落於羅浮,但卻從未提及後半部分——這顆隕石會給羅浮乃至仙舟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景元為何隱瞞了這一部分呢。
見鍾離似有所動,彥卿抹了把眼淚,情真意切道:「先生若是後悔了,便隨彥卿回神策府向將軍有個交代,想來將軍也不會太過苛責先生的。」
鍾離無奈地笑了笑,心道。你若不攔著,現下早已回了神策府。
彥卿見鍾離不發一言,軟硬兼施道:「如若先生不肯,那彥卿今日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會將先生帶回去,交由將軍裁斷!」
說著,少年便騰空而起。周遭瞬間凝結成冰,幾把飛劍將彥卿縈繞其中,每一把的劍尖上都染有徹骨的寒意。少年置身其中,衣訣紛飛,神情似乎比寒冰更冷上三分。
鍾離卻只是抿著唇,負手而立。
彥卿不再猶豫,舉劍前指,幾把飛劍便直直衝著鍾離而去。然而就在要觸碰到鍾離的瞬間,仿佛被什麼東西擋住一般,頃刻間裂成碎冰掉落在地。
少年有些不敢置信。一股濃濃的挫敗感湧上心頭,之前出師不利的噩夢再次席捲而來,不管是丹恆老師,還是那個叫刃的通緝犯亦或是那個蒙著眼睛的大姐姐,他都無法戰勝,甚至連一擊之力都難以接下。
從小到大,他一直在周圍的誇讚聲中長大。從來不曾失手過的他,也想像將軍那樣成為流名仙舟的傳奇。只是沒想到,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越發沒了信心。
就連眼前的鐘離先生,看著一副讀書人的模樣,但即便不出手也能將他的攻擊輕鬆化解。他本以為鍾離先生只是將軍請來督促他的功課的,沒想到竟連武藝上也有如此深的造詣。
彥卿閉了閉眼睛,儘量祛除掉心中的那股挫敗感,尤其是在當下,他不能再被心魔束縛。待調整好心態,睜開眼睛時,卻見鍾離已經走到了他跟前。
少年警惕地後退一步,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鍾離卻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誒?」
彥卿有些糊塗了,他有些複雜地看著鍾離,「先生?」
「我隨你回神策府。」
鍾離用平穩的語氣說著平常的話,彥卿內心卻更加凌亂了:「先生……」
鍾離伸出雙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捆起來。」
彥卿此刻心裡已經徹底兵荒馬亂。
於是乎,在神策府正在處理案牘的景元抬頭便看到了這幅場景。鍾離雙手被縛於身前,臉不紅氣不喘,面帶微笑地看著他。神色不慌不忙,反倒帶了些許玩味。
旁邊的彥卿一臉正氣凜然,和景元控訴著鍾離先前在丹鼎司和龍師濤然的種種。末了,還委屈巴巴地補充了一句,像是在求情。
「我打不過先生,先生是自願隨我來的。認錯態度良好,將軍,是否可以酌情處置?」
「……」
景元內心哭笑不得,他扶額輕輕嘆息,打發彥卿回去。彥卿有些不放心,「將軍……」
景元輕咳了一聲,「此事我自有決斷,你先回去練功。」
「……是。」
彥卿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出去了。
景元頓時鬆了一口氣,也不給鍾離解開,反倒直接坐回椅子上,單手支著下巴,饒有趣味地看著鍾離,「沒想到先生還有此等癖好。」
「將軍誤會了。」鍾離輕輕掙脫開束縛,「若非如此,恐怕彥卿這一路上都不會安心的。」
「說起彥卿……」景元直起身子,雙手環胸,勾著唇角,「剛才他向我匯報先生在丹鼎司說的那些話,可是先生肺腑之言?」
「真假參半。」鍾離眯了眯眼睛,「若非如此,恐也不能取信於人。」
「偽君子,侍從……」景元努了努嘴角:「先生倒是把真心話都說出來了。」
「不是嗎?」鍾離抱著胳膊,反將一軍。
景元笑笑:「看來先生對景元頗有微詞。」
鍾離的神色有所緩和:「關於那則相關隕石的預言,將軍並未如實相告。」
「原來先生是為此事煩惱。」景元反倒放鬆下來,「先生不必掛懷,子虛烏有之事,景元是不會理會的。況且,求神問卜也不盡然真實。倘若只信卜算,那便也不用活了。」
「這是其一。」景元頓了頓,看著鍾離道:「至於其二,通過這些日子與先生的相處,景元也不信先生會做出危害仙舟的事情。」
「自然。」鍾離抿了抿唇,景元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他也唯有「回報」二字。
景元哈哈笑了兩聲,「既如此,先生與龍師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