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玄張了張嘴,有些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了。許是這張鍾離的面容讓她卸下了些許敬畏,以為十王也是同鍾離那般溫和儒雅。如今看來,不僅毫無相似之處,反倒是霄壤之別。
好在景元及時出聲,才解了符玄的圍:「符卿,進來我與你有話要說。」
符玄緊繃的身體鬆弛了些,她舒出一口氣,避開十王那句犀利的反問,「將軍有事要問我,恕不奉陪了,十王慢走。」
說完,仿佛怕十王后悔似的,不等他說什麼,符玄便直接側身進去了。如此,便只剩彥卿一人。符玄已經離開了,自己若是再走恐怕有失禮貌。彥卿便耐心等著十王先行離開,然十王反倒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停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少時,十王驀然問道:「彥卿想知道嗎?」
彥卿只覺得如芒在背,渾身不得勁兒。他有種十王在審視自己的感覺,雖然自己的確也很想知道為何十王會是鍾離先生的樣子,但十王連符太卜都如此不給面子,自己怕是也問不出什麼來。但若說不想,豈不是在十王面前扯謊嗎?
彥卿深深吸了一口氣,如實道:「晚輩確是很想得知十王緣何與鍾離先生的樣貌如出一轍,但不該晚輩知道的事情晚輩也不應該過分追問,該晚輩知道的事情晚輩自然會知曉。」
十王盯著彥卿看了幾秒,倏然笑了:「看來景元把你教導得不錯,不似他一般意氣用事。」
彥卿頷首道:「十王謬讚。然將軍乃晚輩的恩師,對徒罵師,是為無禮。」
第69章 鍾離先生高抬貴手
波月古海。
雪浦和韶英才從洞天內出來, 只見鍾離負手而立,身邊卻不見符玄的身影。二人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不對勁兒。雪浦正要去追, 卻被一根粗壯的岩柱擋住了去路。韶英朝鐘離打出一掌,卻被鍾離輕鬆避開。
雪浦也朝鐘離攻來,冷笑一聲:「鍾離先生倒是好手筆, 分明已經將溸湍救出, 卻還要誆騙於我, 為的就是將我們龍師的罪行一字不落地記錄下來。我說的可對?」
鍾離雙手背在身後, 只閃躲不攻擊。韶英的一雙眸子仿佛淬了毒一般緊緊盯著鍾離,趁雪浦說話分散鍾離的注意力,他開始默念術語。
雪浦再次向鍾離擊出一掌:「不成想, 鍾離先生這般光明磊落之人, 竟也會行如此小人行徑。」
「我自然會在景元面前為你美言。」鍾離輕描淡寫道:「但景元聽後會作何抉擇,與我無關。以前長老言之鑿鑿,最是忌憚我會左右景元的決定,以致對聯盟造成損失。如今卻是希望我能左右仙舟將軍的決策了, 這話若是傳到聯盟耳中,長老豈不是落個教唆之罪?」
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
以前龍師長老最是會拿聯盟的猜忌來說事, 如今這話從鍾離的口中說出, 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頗有種語不驚人死不休以及氣死人不償命的意味。
雪浦氣得鼻子都歪了些, 自己擲出去的迴旋鏢不成想會有一日打到自己身上。她如今什麼也顧不得了, 只想連帶著鍾離也一起拖入煉獄中, 永世不得翻身。然自己的武力遠遠及不上鍾離, 而鍾離明明可以一擊將自己擊殺, 如今卻是不急不緩,像是貓捉老鼠一般逗弄自己。
雪浦七竅都已生了煙,但為了給韶英布陣爭取些時間,她只得壓下滿腔的怒火,繼續向鍾離發起攻擊。待到筋疲力盡之時,一個巨大的藍色陣法倏然間在腳底出現。順時針旋轉的渦流持續吸引著周遭的一切生物,連一根海草都不肯放過。毀滅的力量翻滾著海水,瞬間掀起滔天巨浪。
韶英加注了豐饒的力量,使得陣法能夠在海底自由移動且力量不斷增強。他妄想通過這從毀滅令使幻朧處習來的陣法困住鍾離,甚至立即將其絞殺。
然終究是如意算盤打早了,鍾離除卻一頭烏黑的髮絲盡數散開外,沒有受到一絲傷害。他手中升騰起一個類似枘鑿六合的物件,鎏金色的眸子閃閃發亮。如今的他倒是與平日儒雅的形象不盡相同,反倒極盡冷漠,端得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韶英暗暗加注力量,然不論如何努力,都撼動不了鍾離分毫。自己反倒因為力量即將耗盡,而變得虛弱不堪,甚至連維持陣法的力量都使不出來了。他暗罵一聲,年年打雁,今日卻叫雁啄了眼。先前用的壁虎斷尾之類的法子,如今也用不了了。卻被鍾離這廝拿來蠱惑雪浦,讓他們狗咬狗。除卻咬得一嘴毛,旁的什麼也得不到。
他正思考如何自保,視線無意識瞥向鍾離,仿佛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驀然睜大雙眼。雪浦循著韶英的視線望過去,卻見鍾離的頭部生出一對精緻的岩黃色龍角,側臉幾片鎏金色的龍鱗也若隱若現。
!
韶英呆呆地愣了幾秒,倏然放聲大笑。然而不多時,他的身體便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雷電擊中,癲狂的笑聲也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尚在怔愣狀態的雪浦也被一個鮮血淋漓的身體狠狠砸中,整個人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飄然落至海底。
鍾離收起力量,鎏金色的眸子黯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