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下班時間,軍部的人也少了許多。
蘭恩·維克托穿過空蕩蕩的走廊,習慣性地關閉了走廊盡頭的燈,樓道暗下來的一瞬間,他同時察覺了樓層天台外還有一個人,對方正因為燈突然被關了而抬起頭。
「抱歉。」蘭恩·維克托彬彬有禮地說,「我沒看到您。」
樓道和天台之間隔著一層真空玻璃門,這扇玻璃門是封死的,黑暗中,他還沒有看清對方的面容,但他的精神體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往門內鑽。
蘭恩·維克托也因此知道了對方是誰。
荊榕說:「沒事。」
他的聲音和之前一樣淡,淡而平靜。
他本來也就是出來抽根煙,有沒有燈都無所謂,軍部實際上並不允許任何人吸菸,但他胡作非為已久,並不在乎這些規則。
出來抽只是因為素質而已。
對話到這裡就應該結束了。
但蘭恩·維克托沒有動,他靜靜地立在玻璃門前,感受著那陣幽微的小蒼蘭香氣。
短暫的沉默降臨,夜色更加深沉地降臨。
理性永遠占據上風的蘭恩·維克托只停頓了一下,就在他準備離開時,門外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仍然是淡而寧靜的聲音。
「你的眼睛很漂亮。」荊榕在另一邊說道,平靜地描述著,「倒映在玻璃上,像藍寶石。」
第56章 番外·深藍之星
雙層的真空玻璃對面一片漆黑,只能看見一片影影綽綽的影子。
荊榕實際上也並沒有在看蘭恩·維克托,他看的是第二層玻璃上反射的影子,一片漆黑中,只有那雙藍眼睛清冽如新。
蘭恩·維克托這幾秒鐘的流連顯然已經被對方收入眼底,不過荊榕這句話里聽不出多餘的情緒,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單純表示一下好看和吸引。
並非調情。
但這句話卻足以撥動心弦,讓人血脈僨張。
蘭恩·維克托將自己的小靈蛇精神體往後壓了壓。說不上來的感覺,他低頭笑了笑,又想了想。
「你的傷好些了嗎?」他問道。
「子彈取出來了,恢復得很好,多謝你的包紮。」
荊榕說道。
「我可以要一個你的聯繫方式嗎?」
蘭恩·維克托問道。這句話並無任何承上啟下,轉折也非常突然,不過他神色冷靜鎮定,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猶疑和不安,「我想你的工作卡還在我那裡。」
荊榕似乎有些詫異,但是他沒有迴避:「好。」
他掐滅了煙,推開玻璃門走出來,他在外套兜里摸了摸,他沒帶名片在身上,周圍的辦公室也都關閉了。
荊榕說了一聲:「抱歉,你趕時間嗎?我等你有空時去你的辦公室找你。最近我常呆在中央塔附近。」
蘭恩·維克托其實帶了紙筆,他胸口的襯衣口袋常年別著一枚鋼筆,鋼筆捲筒里裝著一個小紙卷,用來在必要時刻記下一些機要任務。
不過他說:「好的。」
他的視線在荊榕身上打量了一圈。
荊榕今天穿著正式的制服,少尉肩章還沒收進去,大約也是被叫過來述職的。
以塔356的那次清剿行動來說,接下來他連升兩級都是保守的。
青年穿制服的樣子很周正,倒不如說,是他們這一屆同齡人中最周正的一個,儘管都是剛入戰場的菜鳥,他身上毫無初出茅廬的生澀與稚嫩,反而格外沉靜。
「我們的作戰小隊在C3塔。」蘭恩·維克托說。
荊榕點點頭:「深藍,我知道。」
他的口吻很平靜,透著該有的尊重,軍部和深藍的關係一直不太好,像他這樣的表現反而很特殊。
不如說,出身高貴的人會計較的事情本來就很少。
蘭恩·維克托很欣賞這樣的人。
他說:「那麼我先下班了。」
荊榕對他微微頷首致意。蘭恩·維克托看他不動,問道:「你呢?」
他問他的時候微微側著頭,金色的碎發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