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有一個反抗組織準備刺殺總統。」阿爾蘭·瓦倫丁說,「記得,那不關我們的事。」
阿爾蘭·瓦倫丁第一次在對話中使用了「我們」,這讓荊榕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
荊榕說:「知道了,我一般也不多管閒事。」
阿爾蘭·瓦倫丁說:「祝你成功。」
荊榕一聽就知道,阿爾蘭又準備「掛電話」了。
他迅速趕在那之前,插入了閒聊:「你明天會在場嗎?」
阿爾蘭·瓦倫丁說:「或許在,或許不在。」
626:「媽的,兄弟,你老婆真是聊天終結利器啊,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聊。」
荊榕卻很耐心,他眼底甚至還有一些好奇和新鮮感的笑意,「因為銀行職工不一定能請到假,是嗎?」
阿爾蘭·瓦倫丁毫不意外荊榕調查了他的這個名字,他說:「不,這取決於銀行職工想不想去。」
荊榕說:「聽說你四十二歲了。」
阿爾蘭·瓦倫丁說:「我需要一些偽裝。就像你也需要現在的身份作為偽裝一樣。特工先生。」
荊榕低笑一聲。
阿爾蘭·瓦倫丁在這一聲笑聲里聽見了對方一些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他抬起眼睛。
他的位置離荊榕很遠,人流穿插在他們中間,荊榕背對著他,他可以看見對方,對方卻看不見他的模樣。
阿爾蘭·瓦倫丁有驚人的喬裝打扮的能力,四十二歲還是二十四歲,都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
他聽見了阿利克西微沉的嗓音,向著他落下來,「但我是真心下海,先生。」
阿爾蘭·瓦倫丁的反應再度停滯了。
三秒後,他作出了回覆:「祝你成功,先生。」
這一回荊榕也沒有阻止,阿爾蘭·瓦倫丁掛斷了電話——指離開了回音壁的範圍。
阿爾蘭·瓦倫丁驅動輪椅往外面行駛。
人們對坐輪椅的人總是更感興趣,往往會投以關注的目光,這也很方便他在不同的場合下替自己的手下做一些轉移注意力的事情。
出口在荊榕左側的一個方向,往下有一個人擠人的電梯,通往地下停車場,也是唯一適合輪椅行駛的道路。
荊榕察覺他的聲音消失後,也才轉過身,抬起視線掃過人群。
他一眼就看見了阿爾蘭·瓦倫丁。
他戴著一個咖色的帽子,穿著漆黑的發皺的皮衣,連身型都作出了一些佝僂的狀態,讓人覺得他的年歲一定是四十往上,而不會更細緻地看他的眼睛和神情。
他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改變了眼睛的顏色,現在他的眼睛是安全的棕色——在時爾洛斯里不會留下半分印象的顏色。
他的視線和荊榕短暫交匯,但一刻也沒有停留。
阿爾蘭·瓦倫丁自己搖著輪椅,往電梯門口走去。
荊榕也沒有主動和他碰面,他只是轉過身,也向電梯的方向走去,就像一個偶然在同一空間碰見的陌生人。
旁邊有一位女士充滿同情地問道:「先生,您是想去那邊嗎?需要我幫助您嗎?」
阿爾蘭·瓦倫丁連聲音都變得蒼老了很多,他說:「謝謝您,女士,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幫我按往下的樓層。」
626說:「太厲害了。」
太厲害了。
不僅是外表、聲音,阿爾蘭甚至改變了說話時的慣用詞,還有發音的方式,他的措辭古老而落後,就像刻板印象里二十年前的老古董。
電梯「叮」了一聲,停車場裡上來了許多人,人流嘩啦啦地沖入火車站大廳,空氣中瀰漫著可頌和廉價咖啡的味道。
那位女士幫助阿爾蘭·瓦倫丁進入了電梯,電梯裡的人也都自覺讓出了位置,荊榕甚至主動搭了把手,他壓下聲音,光明正大問道:「先生,您是要去地下一層嗎?」
阿爾蘭·瓦倫丁看起來毫不介意配合他進行演出,他說:「是的,先生,十分感謝您。我想今天早上遇見的都是好心人,願上帝保佑您。」
荊榕說道:「您應該得到幫助,這麼冷的天,應該至少有一個人陪同您出門。」
阿爾蘭·瓦倫丁贊同的點了點頭:「我的兒女提出過這件事,但被我拒絕了,畢竟我有一份需要凌晨五點上班的工作——我這樣的人,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經很不容易了。先生,您呢,您去做什麼?」
荊榕卡殼了一下。
由於沒有事先編過,他的短暫停頓被對方捕捉進了眼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在阿爾蘭的眼睛裡看到了一些反擊的勝利。
這或許是一場過時的特工之間的對決。
時至如今,荊榕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阿爾蘭·瓦倫丁曾在時爾洛斯的特殊情報部門工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