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挖就好了。」另一個成員說道,「就是咱們第一基地任務重,任務難,不知道能不能留住。睡吧睡吧。隊長,你睡哪兒?」
隊長還是沒回頭,他卷著自己的帳篷往遠處走去,只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今晚他自己找地方放哨守夜。
「他還是那麼喜歡獨處。」赤花聳了聳肩,「算了,我們睡吧,他一個人比誰都要安全。」
角落裡,荊榕撿起樹枝搗了搗,將剩餘的火星熄滅,隨後自己躺入帳篷,擰開夜燈,對光看著防水紙上的畫。
藍色原子筆遺留的氣息揮之不去。
荊榕在腦海中思索時玉可能面臨的問題和可能選擇的去向,但是沒有什麼結論,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剛剛開啟,而對長大後的時玉又太不了解。
但是很奇異的,他的腦海中屢屢復現那個銀髮隊長的神情。不說話,臉上有疤痕,眼睛微圓,眼尾是往上翹的,唇邊的笑意似有似無,好像在這荒誕的世界裡遊戲人間。
荊榕於是轉而在意識中觀察印象里的這雙眉眼,直到電池耗盡,他沒有察覺地進入了沉睡。
修補次元裂隙加上趕路、救人,他已經十分疲憊了。
荊榕握著手裡的紙頁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接近黃昏。去完礦點的人已經回來了,大家都興高采烈地談論著那一批已經變得很好開採的礦點,在營地里走動著、做著事。
荊榕坐起來,睜開眼。
睡著後的時間仿佛一眨眼就過去了,上一刻的經歷仿佛還是深夜,篝火邊,那一雙傷痕累累、經歷過戰鬥的手,和被放下來的冰涼的可樂。
荊榕看了一眼,可樂還好好地放在帳篷的角落。他打開拉環喝了一口,隨後定了定神,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荊榕幾下喝空了可樂,隨後起身去找掩體五的負責人。
徐垂青已經回來了,正在他自己的帳篷里談事,荊榕敲了敲門,隨後進去問道:「第一小隊呢?他們去哪裡了?」
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
徐垂青也有點意外,但是他很快給出了答案:「今天探礦結束後他們就走了,他們是找我們交換物資的,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往第一基地的方向回程了。」
荊榕估算了一下距離。
接近一個白天的行程,對方可能已經走了一百公里以上,這是保守的估計。要追的話,必須日夜兼程地追,才有可能在他們更換目的地之前追到。
荊榕隨手摘下自己的粒子手錶,隨後又脫下身上的防水黑夾克,他的話語很簡短:「一個表,一件衣服,換你這裡最快的一輛車。要摩托車,兩箱油。」
他怎麼會這樣遲鈍?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那是他一手養大的人,正因為太過熟悉,所以錯過了相認。
第139章 從小養成
仍然是日落。只不過現在是夏季,光照時間很長,炙熱的白天連著布滿金光的黃昏,直到這樣的黃昏時刻,涼風才會出現在大地上,讓燥熱的心微微涼下。
荊榕預計的打算是沿著路線日夜往回追趕一百公里,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剛離開昨日的一片淺灘,來到第一個岔路口時,就遇到了第一隊的車隊。
這個路口還算熱鬧,經常有探索小隊的車輛來往。皮卡車只剩一輛,旁邊的小營地里點著新火,赤花和幾名換班的成員搬運了一些設備,在旁邊檢修。
陽光很盛,金燦燦格外刺眼,荊榕看見第一隊的隊長還坐在原來的地方——背對車輛的車廂尾部。車廂頂棚垂下來兩塊軍綠色的布,為車廂內擋著光,那布並不高,影影綽綽地能看見人的輪扣,走近後才看見隊長在暗處。
那頭銀髮閃爍著輕微的光澤,那一雙眼睛裡的笑意也一樣閃著光澤,好像有風拂過。
荊榕把借來的車停下,走到他跟前。隊長還是沒有說話,但是微微仰起臉,安靜地看著他。
荊榕說:「時玉。」
他的聲音放低,很溫柔,幾乎比即將到來的夜色還要沉。
隊長的表情停滯剎那,聽到話音落地之後,臉很迅速地垮了——這是荊榕所熟悉的表情,時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但是時玉現在沒有哭,他用力眨了幾下眼,只發出了很低的「嗯」的聲音,已經不再是少年的嗓子壓著不明顯的哭腔。
周圍還有人,但是時間好像在這一瞬間靜止了。
「隊長,設備檢查好了沒問題,這次我們要推遲幾天回去?」旁邊傳來赤花的聲音,「隊長?你不回答我就跟他們說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