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衣雪今天穿短袖綢杉,身上披一件袍子。他惺忪著睡眼走出來,預備迎接今日的一大堆問題,卻沒想到整個印館安安靜靜。
所有人都在悶聲看書、寫字,平時問題的多的那幾個人,居然都圍在另一處,正姿態認真,聽坐在那裡的一人講問題。
而且那個人衛衣雪認得。
荊榕坐在他的位置上,手邊拿了一個算盤,正輕聲給一個短工男人教單詞。「這個念單客,『駕』是『是』的意思……」
「明白了,單客人照顧我生意,我說謝謝;我對馬兒說駕,馬兒說好。」
「對了,就這麼記。」
荊榕教人,全不顧如今流行的那些優雅發音,或是腔調做派,反而透著一種簡單粗暴的實用主義,聽得衛衣雪忍俊不禁。
等荊榕講完這一題,其他人才散去。
荊榕抬起眼,才看見衛衣雪,未說話就先笑了笑,「衛老師。」
衛衣雪彎著眼打趣:「荊老師。這麼有空來代課?」
「衛老師不在,我濫竽充數一下。」荊榕說,「再來順碗茶喝。」
他聲音彬彬有禮,十分客氣,人卻還是躺在衛衣雪的椅子上一動不動,衛衣雪也不介意,自己搬了個小板凳,在他身邊坐下。
小板凳比椅子上要愛,衛衣雪整個人低下去一截,烏黑的發頂就在荊榕手邊。
荊榕伸出手,碰了碰他柔軟的黑髮。微涼的指尖輕輕拂過,陡然帶來一陣戰慄感。
荊榕的手並未停留多久,也並未有更多不規矩的動作。他在繼續翻看衛衣雪的那本書。
衛衣雪說:「我的字呢?」
荊榕起身給他拿過來,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怕給你碰壞了,騰地方挪走了。」
衛衣雪拿到了自己寫了一半的字,又發現沒筆——他的一支御用竹筆也被荊榕拿去用了。衛衣雪於是自己另取了一支,和荊榕合用一張桌。
荊榕已經解答了大部分人的問題,這時候沒什麼人來問,一人看書,一人寫字,倒是很清靜和諧。
荊榕不說,衛衣雪也不問,兩個人難得見上一面,不論有沒有事,都十分難得。
衛衣雪字寫得慢。他師從大家,這件事和下棋一樣,講究的是心境,心勁,寫時不問外物。
不過這人一來,自己多少有些心猿意馬了。
衛衣雪寫完幾行字,覺得不如昨日寫得好,於是抬手換墨。這時候他才見到荊榕早就不看那本書了。這位少爺躺在椅子裡,正很專心地看著他。
衛衣雪乾脆把筆放下來了:「表少爺有事?」
荊榕說:「或許有。」
衛衣雪挑起眼看他。
荊榕:「本來只是來看看你,想等你醒來,但見到你後,覺得只是看看有點打不住。」
他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平靜,平靜得讓人每次都要好幾秒鐘才能反應出來,他在說一些離譜至極的話。
衛衣雪頓了一頓,他已經逐漸習慣這人的說話方式,也慢慢適應了,他勾起唇角,笑意壓不住,聲音輕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你先上樓等我。」
荊榕低聲說:「不見你來找我,只能我來找你。回回來都像偷情,衛老師什麼時候能娶我進門?」
他一雙眼烏黑如墨,明明沒什麼表情,但衛衣雪看在眼裡,就是滿心的性感和喜歡。
曉得對方多少在演,衛衣雪卻很吃這一套,他眼裡笑意更深了:「你先上樓。」
荊榕湊近了,對他耳語:「上樓了就娶?」
他一靠近,衛衣雪耳根都發熱。前段時間那一晚旖旎夜色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衛衣雪也耳語回去:「若我說現在就娶,表少爺跟我進裡屋麼?」
荊榕壓低聲音,溫溫柔柔地說:「那會有些可惜,上回就沒聽見衛老師叫,要是進了裡屋,就更聽不著了。」
……
系統後台,626目瞪口呆聽完了這段對話。
不是!兄弟!怎麼什麼都說啊!它聽了還怪不好意思的。
第179章 致命長官
兩個人能低聲聊的不多,畢竟這會兒茶館還有人。荊榕放下手裡的東西,對他一笑,自己就往外去了。衛衣雪的公寓樓離這兒就半條街,很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