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營帳里鴉雀無聲。
片刻後,有人第一個不忿,「陛下為何不讓將軍領兵?」
「劉將軍已年近五十,再不復當年神勇,陛下為何讓他領兵?」
「將軍,您為何不再向陛下請戰,大家都希望是您帶我們上戰場。」
穆羽知道這些士兵著急,可此時如若再去陛下那裡請戰非但不會有結果,反會引陛下猜忌。
「陛下決斷,你們莫要再議,這幾日好生準備,別在戰場上丟了我穆羽的人!」
穆羽發了令,這些人只能悻悻離去。
唯有楚越站在原地,穆羽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後問道,「楚越,你怎麼還在這裡?」
「師傅,今夜還未考校。」
楚越眉眼清明,不急不躁地對著穆羽抱拳行禮。
她什麼都不多說,可卻什麼都知道。
楚雲軒是不想師傅再得軍功。
「今夜考試暫且停休,楚越,你回去休息吧,養好精神才能戰場殺敵。」
穆羽心中揣著事,眉頭始終沒有舒展。
從陛下下旨的那一刻,她便覺得可笑。
她一直為之盡忠的國朝到底還是容不得她。
作為冀州王的長女,她當初為了擺脫被陛下擺布聯姻的命運,也為了心中的理想,假死脫身,改面換姓。
多少次看著至親之人就在自己面前也不能相認。
經歷了不少事,它終於以女子的身份立於朝堂之上。
然而從她女子的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開始,屬於少年將軍穆羽的榮耀留在了過去。
戰場,逐漸離她遠去,陛下的猜忌打壓日漸顯露。
怕不是如今在陛下眼裡,她只是一個天下女子的表率。
但也僅此而已,女子還是不得入學入仕。
權利依舊掌握在男人的手中。
而她,不過是男權之下的一份施捨而已。
那她這些年的堅持是不是錯的,她的路盡頭到底會是什麼。
穆羽有些看不清。
「師傅,大雪壓身,不若自成高山。」
楚越目光灼灼,穆羽的百般愁思楚越都看在眼裡,作為新元紀的女性,楚越從來都是清醒的,獨立的。
她佩服穆羽的離經叛道,也知道歷史的不可違逆。
既然世事待她不好,那就自己造了世事。
她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勸的。
「楚越,你今夜」
聽得楚越之言,穆羽眸光微亮,好一個大雪壓身,不若自成高山。
她的路不是只有一條。
見穆羽有所觸動,楚越又接著道,
「師傅,此時營帳里只有你我,楚越斗膽說一句大逆不道之語,陛下對您打壓猜忌,實在不公。」
這一句,實屬大逆不道。
就連穆羽都皺起眉頭,低聲訓斥,「楚越,慎言!」
「師傅,楚越說的不對嗎?」
楚越沒有絲毫的懼怕,她說的是實話。
因為無論是在新元紀所見還是在西楚所經歷,她都看得十分清楚。
楚雲軒雖能力超群卻太過野心勃勃,征伐猜忌太重必然失了仁心與民心,會為天下所棄。
幸好有楚天佑這和仁慈溫和的太子啟在旁輔佐。
然而楚雲軒不喜權柄下移,就連親生兒子也不放心。
長此以往,國本必會動搖。
而且她看得出來,這些年楚雲軒時不時削弱穆羽的戰功,一來怕她功高震主,二來是為了陰陽平衡。
「楚越,你很聰明。」
這一次,穆羽沒有反駁,她抬手拍了拍楚越的肩膀。
與此同時,透過卸去甲冑的衣料,楚越感受到穆羽拇指和食指上長期握劍拉弓而長出的繭在布料上的摩擦。
二人誰都沒說話,此時無言,卻勝過千言萬語。
半晌,穆羽才緩緩開口,那語氣中帶著十足的期冀。「楚我記得你當年說過,要當一個像穆某一樣大英雄,這次遠征突厥,正是你揚名立萬的好機會,楚越,放手一博,自有你廣闊的天地。」
「師傅,楚越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楚越出言擲地有聲,在暗夜中是那麼振聾發聵。
……
春日悠悠,春風載條,春酒思柔
雍州王宗政初策容顏俊美,堪比周郎。
但世人皆知,北燕樂聖才是他最閃耀的標籤。
他對音樂是真愛,在未襲爵之時,便總親自到市井伶人那兒收集樂譜,年紀輕輕倒也算得上藏家了。
但隨著年歲漸長,以及一些不為人知的秘事,宗政初策便不再碰有關音樂一類。
是以現在西楚很少有人知道宗政初策精通樂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