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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初策近來可謂心情上佳,春風得意。
眼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君王如今成了行宮裡的困獸,朝不保夕,宗政初策怎能不痛快!
能夠親手了結楚雲軒,親眼看著西楚覆滅,是宗政初策最大的心愿。
這一日,正當宗政初策帶兵巡視時,行軍的速度突然緩了下來。
宗政無籌還不及打探,便有一騎飛馳而來,奔至跟前方滾鞍下馬:「參見王爺。末將奉金將軍之令,有請王爺移駕前軍。」
「放肆!」
宗政初策擺了擺手:「無籌,讓他說完。」
「有一個人……一個人攔住了前軍去路,金將軍不敢擅專,命末將來請王爺決斷。」
一個人,攔住了千軍萬馬?
聞言者面面相覷,宗政初策亦是滿腹孤疑。
可金元鼎既然能請他移駕,想來並無危險。於是下令大軍原地暫駐,只帶了親衛繼續前行。
盔明甲亮的大軍陣列前安靜地佇立著一騎。
馬上之人青裘玉冠,衣袂飄飄,仿佛風再大一點兒似乎都能將他吹了去。
可他只立在那裡,千軍萬馬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一見此人是蘇珏,宗政初策面露驚愕,他打馬正欲上前,親衛統領忙出聲攔阻:「王爺,小心有詐!」
宗政初策瞥他一眼:「這方圓百里什麼都藏不住,能有什麼詐?」
其實宗政初策說得沒錯,他們此刻所在是一片緩坡的坡頂,放眼望去一馬平川一覽無餘,別說伏兵,僅有的幾處草窠真就連只小貓小狗都藏不住。
眼見宗政初策越行越近,蘇珏抬起手臂,在馬背上欠了欠身:「王爺千秋。」
「公子無需與本王拘這些虛禮。」
宗政初策伸手便去扶蘇珏手臂,蘇珏不動聲色地避了開,也不再看他,只低了頭扯扯韁繩,自顧自向大軍的行伍行來。
宗政初策於眾目睽睽下被蘇珏無視,他卻沒有半分不快,宗政初策撥轉馬頭,快步趕上蘇珏。
走了幾步他想起什麼,又抬手指著他的親衛隊:「你們幾個,退到後面去。」
一群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但宗政無籌明白主子的意思,他忙指揮著眾侍衛重新編隊,將那些新兵們都遠遠地調了開去。
蘇珏看在眼裡卻視而不見,只沿著宗政初策來時的通路,一路行進。
宗政初策眼看著軍隊在自己的身後合圍,蘇珏完全成了他的籠中之鳥,這讓他很是滿意。
「公子看著清減了不少,這些日子受驚了吧?」
蘇珏沒有言語,懶得理會這種寒暄之言。
「公子此番下山,是來投奔本王的嗎?」
「王爺誤會了,蘇某此行,是來與您談條件的。」
「也是,公子與嘉成郡主有秦晉之約。公子是重情之人,這種時候當然不會棄西楚不顧。」
蘇珏又沒言語,但這一次是默認了。
「既然方才說到談判和籌碼,那不知公子有何籌碼,希望交換何等條件?」
「我想知道,王爺怎麼就起兵造反了呢?」
「這種事本不該與外人道,但公子不是外人,楚雲軒殺我愛子,本王自然要報仇。」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王爺,您這麼做可沒多少勝算,小心得不償失。」
「本王才不怕什麼得不償失,小心翼翼,心驚膽戰這麼多年,這一次本王忍不得了!」
「所以即使是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也在所不惜?」
「他們就算不死在大軍的刀劍下,來日也會死在楚雲軒手上,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王爺此話荒謬,他們的命不應由別人掌控。」
「哪有人是真正自由的,就像公子,面具戴得久了,是不是已經分不清哪一個是真正的自己了呢。」
「王爺此話何意?」
蘇珏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想,宗政初策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而宗政初策神情莫測,久久沒有作答。
「怎麼,公子不認同本王所言?」
良久,宗政初策才吐出這樣一個問句來。
「王爺所言極是,蘇某確實如此。」
及至此時,蘇珏心裡便什麼都清楚了。
宗政初策確實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公子,行路艱辛,不如與本王同行,待大業……」
沒等宗政初策說完蘇珏便打斷了他的話,「蘇某隻是一介布衣,擔不起王爺的抬愛,還請王爺放蘇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