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自古忠言逆耳,知錯能改才是聖人之舉啊!」
「陛下不應濫殺無辜啊!」
「陛下!陛下!陛下請收回成命!」
「陛下請三思!!!」
御史們不是不知察言觀色,但天子有錯,他們怎能坐視不理!
就算陛下震怒他們也要繼續勸諫。
錯了就是錯了!
這是他們職責所在,即便是粉身碎骨也無所畏懼。
況且他們從開口指責陛下過錯的那一刻,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
御史們又膝行了幾步,言語鏗鏘,擲地有聲。
「還望陛下珍惜己身,顧念聖名,收回成命!」
「還望陛下珍惜己身,顧念聖名,收回成命!」
「還望陛下珍惜己身,顧念聖名,收回成命!」
說完鄭重伏拜,不再起身。
痛罵聲指責聲此起彼伏,殿內的沉默被喧鬧所替代。
明眼人都看出帝王盛怒,此刻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不少官員開口痛罵御史狂悖,希望和他們劃清界限。
但千萬人中總有一些特例。
就好比楊蘭芝和林宸,他們一個倔強不起,一個沉默不言。
蘇珏同樣滿心裡都是對楚雲軒的不贊成。
「都是有官位有身份的,如此吵嚷成何體統?」
楚雲軒越發覺得殿中喧鬧,他開口止了這場鬧劇。
眾人這才無聲。
他先是看向伏地不起的御史,又看向底下跪著的百官和身形顫抖的蘇珏。
此刻這位蘇珏公子,到底是害怕還是心有仇怨呢?
楚雲軒的嘴角牽起一絲弧度。
「寡人以為參得好!」
此言一出,百官越發沉默,蘇珏心裡又沉了幾分。
不過是風雨來臨的前兆。
果然,楚雲軒思索片刻又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和寡人心意,就一併賞了吧。廷仗?如何?」
楚雲軒這句話輕飄飄一落下,蘇珏知道這些大勢已定,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群正直的臣子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再也無法獨善其身。
蘇珏立刻出言求情:「陛下,御史們雖然說話難聽,但畢竟身為御史,職責所在,草民斗膽求陛下寬恕,以彰陛下仁德!」
「所以,蘇珏公子也認為寡人錯了?」楚雲軒站起身把玩著酒樽,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蘇珏。
蘇珏沉默不語。
自然是你錯了。
可你從來都不認為是自己錯了。
燕文純,你後悔了嗎?
他又忘了,他就是那燕文純啊……
「說!大膽地說!寡人只想聽公子的真心話。」
對於蘇珏,楚雲軒向來有很大的耐心。
畢竟這個囚籠布置了多年,不急在這一刻。
他雖已猜出來一二,但還是想聽聽蘇珏的膽子究竟有多大。
「陛下,確實是您錯了!」
蘇珏說完以頭搶地,長跪不起,靜靜等著帝王的暴怒。
「好,蘇珏公子既然有如此見解,那便看著他們是如何受刑的,靈均,你好好顧著蘇珏公子。」
出乎意料的,楚雲軒並未降罪於蘇珏,如此輕拿輕放,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但已是塵埃落定。
蘇珏只能接旨。
「好了,這宴會,散了吧。」
楚雲軒揮了揮手,依舊是平淡如水般的語氣,仿佛被廷杖的不是自己的臣子,而是一隻隨時可以被碾死的小蟲。
那些御史言官已不再掙扎,被兵士硬生生拖著,卻仰著頭目光,悲戚地大喊著:「陛下,你能殺盡九州之人嗎!」
「陛下糊塗啊!」
「昏君!昏君啊!」
「我西楚危矣!」
「微臣謝陛下恩賞!」
這一聲聲不甘的悽厲響徹殿宇,是對世道不公的感慨,是對上位者的諷刺,也是對這昏君的憤恨。
楚雲軒的目光冷冽了幾分,也是無人敢出聲。
這夜宴,終於散了。
……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整個臨江被陰雲所籠罩,讓本就的詔獄更可怖了幾分。
韓聞瑾靠牆而坐,牆外雨聲不歇,獄卒們喝著酒小聲議論著什麼。
韓聞瑾聽得不是十分真切,卻也拼湊出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