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格開劈來的柴刀,靴底碾過滿地黍米時忽然察覺異樣——這些暴民揮棍的姿勢,分明是軍中突刺的路數。
quot留活口!quot
他的厲喝被淹沒在喧囂里。斜刺里突然衝出個蓬頭垢面的婦人,懷中襁褓卻是空的。
李明月側身閃避的剎那,婦人袖中寒光乍現。劍鋒刺入對方肩胛時,他聞到熟悉的沉水香——這是只有京都五品以上官員才用得起的薰香。
暴民忽然潮水般退去,就像來時般突兀。
李明月抹去臉上血污,劍尖挑起地上半截斷箭。箭杆內側赫然刻著鶴首紋,與三日前射入他軍帳的密信火漆印記如出一轍。
quot侯爺!quot
親衛捧著染血的密函奔來,quot在暴民頭目身上搜到的。quot
李明月展開信箋,瞳孔微微收縮。月光透過雲隙落在紙上,照見末尾硃砂畫的鶴,雙翼展開處墨跡未乾,正是楚雲軒批閱公文時慣用的松煙墨。
原來,還是一場有預謀的暴亂。
冀州在陛下眼中,怕是已經不存在了。
……
寒露成霜時節,廊下的鐵馬在風中叮咚作響。
前幾日的流民暴亂沒有再次發生,冀州這段時間還算平靜。
但冀州之外,早已動盪不安。
九侯蠢蠢欲動,互相試探,各懷鬼胎。
這日,李明月推開西窗。
他見庭中銀杏早已褪盡金黃,只剩嶙峋枝椏刺破青灰色的天。
前日才吩咐撤去的熏籠,此刻倒覺得指尖發涼。
quot侯爺,蘇先生回信到了。quot
侍從捧著漆盒立在垂花門外,金絲楠木盒蓋上凝著薄薄水霧。
李明月指尖划過盒面,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前世最後那場雪——血色浸透的銀甲,折斷的雁翎箭,還有兄長至死不肯閉上的眼睛。
信箋展開時飄落幾片松針,墨跡未乾的字句裹挾著山間清氣:quot明日辰時三刻,松山別院。quot
銅漏滴到寅時末,李明月已策馬穿過京郊楓林。
晨霧裡殘存的幾片紅葉撲簌簌落在玄色大氅上,像凝固的血珠。
別院石階前積雪未掃,卻見兩道新鮮車轍蜿蜒至側門,深逾半寸的痕跡里摻著暗紅砂礫——是西境特有的進貢長安的赤鐵礦粉。
quot侯爺好眼力。quot
蘇珏執棋的手懸在沙盤上方,白玉棋子映得他腕骨愈發清瘦。
兵棋推演的沙丘堆成祁連山脈走勢,代表鮮卑的黑旗插在玉門關外三十里處,與前世分毫不差。quot但侯爺可曾注意,本該出現在敦煌郡的商隊,今歲全數繞道龜茲?quot
李明月瞳孔微縮。
沙盤東南角的絲綢之路上,代表商旅的象牙小旗果然空懸。
前世此時,正是喬裝商隊的鮮卑斥候混入嘉峪關,才釀成冬月慘禍。
quot先生的意思是……quot
quot蟬在撲火前會突然靜默。quot
蘇珏落下一枚白子,棋枰發出清脆裂響。窗外松濤驟起,驚散棲在檐角的寒鴉。
quot鮮卑王當年登基三月便斬殺十二部首領,這般人物,怎會循舊例行事?quot
沙盤上的黑旗突然被山風吹動,李明月按住翻飛的大氅下擺,卻見蘇珏廣袖拂過之處,原本規整的兵陣已換了格局。黑旗分作三股鉗形,直指酒泉、張掖、武威三郡,而玉門關竟成虛設。
quot他們要的不是破關。quot
李明月喉間泛起鐵鏽味,前世父兄浴血守城的畫面與眼前沙盤重疊,quot而是截斷河西走廊,讓中原變成孤島。quot
quot二十日。quot
蘇珏忽然往火盆里添了塊松香,青煙扭曲成詭異的圖騰,quot自寒露至今,已有二十日未聽有西境塘報傳回西楚。quot
他指尖划過沙盤上標註著quot涼州quot的陶土城池,quot徐州王上月奏請增調的三千陌刀手,陛下以#039糧草不繼#039為由駁回了罷?quot
李明月攥緊袖中虎符。
這枚能調動隴右道駐軍的符節,是前世父兄戰死,他登基後特製的補償。
此刻這枚符節握在手中,黃銅紋路烙進掌心,他突然讀懂楚雲軒當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原來聖心早知邊關危局。
quot先生既知鮮卑變陣,可有解法?quot
蘇珏卻不答話,執黑棋連破白子七處氣眼。
待李明月驚覺時,自己布局的西北防線已在棋盤上土崩瓦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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