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望見敵陣中那杆蒼狼旗——旗杆頂端懸著的，正是那年和親突厥的永樂郡主髮簪。
李元勝喉間爆出獸吼，蟠龍戟橫掃之處，七名鮮卑狼衛攔腰而斷。
辰時破曉，元夏軍的青銅重弩撞開關門。
李書珩的青雀弓弦盡斷，他竟以弓身為棍，將攀上城頭的敵兵捅下雲梯。
腰間的平安符突然崩線，素緞上歪扭的quot平安quot二字飄向血池——是周瑩繡給他的。
quot長姐接箭！quot
李明月從屍堆里抽出半支鳴鏑。
箭尾纏著的布條浸透火油，點燃時映出蘇珏的字跡：巳時三刻，東風起。
穆羽搭箭拉弓，斷裂的弓弦割破虎口。
鳴鏑尖嘯著穿透風雪，正中西翼敵樓的承重柱。
積雪壓垮橫樑的剎那，東風卷著火龍掠過鮮卑糧草大營。
午時三刻，元夏的金帳在火海中坍塌。
野利毛壽攥著半枚虎符嘶吼，接著又是一道調兵的軍令。
僅一柱香的時間，十六萬元夏步騎陳兵關下。
……
密報無誤，鮮卑十五萬大軍已陳兵城下。
領兵之人，名喚慕容灼。
冀州城頭的守軍望見了最恐怖的景象。
鮮卑十五萬大軍陣前，三百頭瘋牛被鐵索連成沖陣，牛角綁著淬毒利刃，牛尾燃著幽藍火焰。
更駭人的是牛背上捆著炸藥，分明是要效仿北燕的火牛陣。
「列陣，迎敵！」
冀州軍一向訓練有素，不多時便拉開陣勢抵擋。
此時，王府內，武思言卻端坐在銅鏡前，正將孔雀金步搖緩緩插入髮髻。
quot去軍營取蘇先生所制的龍骨水車。quot
她對顫抖的侍女輕笑，quot鮮卑人既用火攻，我們便送場暴雨。quot
即使養尊處優多年，又作為世家貴女培養，武思言骨子裡還是有將門之女風範。
如今大敵當前，她臨危不亂，鎮定指揮。
隨著武思言的旨意傳到軍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城外護城河畔突然傳來機括轉動的悶響。
準備已久排水機關轟然啟動，混著火油的河水噴涌而出，在寒風中化作漫天冰雨。
瘋牛陣的火焰觸水即爆，反倒燒穿了鮮卑前鋒的皮甲。
……
殘陽如血，將冀州郊外的城牆染成赤金。
蘇珏勒馬立在山崗，玄色大氅被朔風掀起，露出內里銀甲上暗紅的血漬。
他望著遠處的鮮卑大營，喉間又泛起三日前飲下的那碗餞行酒的熱辣。
quot公子，暗樁來報。quot桂平遞上浸著雪水的密函。
蘇珏展開素箋，指尖掠過熟悉的暗紋——那是楚越親手繪的竹紋。
他忽然想起臨行前夜，楚越在燭光下為他繫緊護心鏡的模樣。
銅鏡映著她低垂的眉眼，金步搖在鬢邊輕顫，卻在抬眼時化作寒星：quot放心，冀州有我。quot
此刻信箋上硃砂淋漓，分明是楚越的字跡：quot八路諸侯已至函谷。quot
蘇珏將密函湊近火折，火舌舔舐處現出第二層密文。
那是用牛膽汁寫的行軍圖，蜿蜒紅線自雁門關直指嘉峪關西側的鷹嘴澗。
他忽然輕笑，笑聲散在呼嘯的北風裡，驚起寒鴉數點。
quot取輿圖來。quot親衛應聲抖開羊皮地圖，蘇珏以劍尖點著山澗：quot鮮卑人若要截斷糧道，必走此處。quot
劍鋒陡然轉向西南三十里處的荒村：quot但今夜有暴雪。quot
話音未落，天際已壓來鉛雲。
遠處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地平線上黑潮湧動。蘇珏翻身上馬，玄鐵令牌在掌心硌出深痕：quot傳令各營，依計行事。待烽火起時——quot
他頓了頓，望向冀州方向。風雪漸濃，卻遮不住眼底灼灼火光：quot告訴楚將軍，子時三刻，看北天星落。quot
冀州城頭，楚越白裘勝雪。
她垂眸望著城外連綿的鮮卑大營，腕間玉鐲與劍鞘相擊，發出清越鳴響。
城下忽然傳來轟鳴，數十架雲梯架上了城牆。
quot潑金汁！quot
楚越聲音清冷如碎玉。滾燙的糞水傾瀉而下，慘叫聲中夾雜著皮肉焦糊的聲響。她忽然嗅到風中異樣的腥甜，瞳孔微縮：quot弩機準備！西南角樓，放——quot
三支鳴鏑破空，藏在雲梯後的投石車應聲而碎。副將匆匆來報：quot將軍！東門告急！quot
楚越解下白裘擲於箭垛，露出緋紅戰袍：quot取我的弓來。quot=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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