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一滯,在這剎那間倒是沒了下一步的反應,肅冷著一張臉,但喉結卻微不可察地動了一動。
縣主見其表面模樣,覺得蘇容妘可笑的緊,為著榮華富貴入了京都,可最後尋的卻是個這樣冷心冷情的男子,現在情熱之時便已是這般冷淡,所謂的好日子又能過上多久。
如此可對得起宣穆?他可是李潛留下的唯一血脈。
又如何對得起……李潛。
她不耐煩地擺擺手:「都退下罷,這點事兒也值得在這耽擱我的時辰,難不成我現在要走,裴大人還想來攔我?」
裴涿邂沒有甩開蘇容妘的拉扯,聞言便不好再多阻攔,只能沉聲道一句:「微臣不敢。」
縣主冷嗤一聲,隨著身後的侍女上前攙扶,轉身便走了,只是到拐角時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原地站著,不知正說些什麼的兩人。
她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定然想法子將宣穆弄到自己膝下來養著護著才好。
第137章
那邊人一走,裴涿邂眸光終於重落回在蘇容妘身上:「你在怕什麼?」
蘇容妘將自己攔著他的手收了回來,沒說話。
裴涿邂眉心一動,既是覺得腕
上一空,亦是覺得心裡某處也似空了一瞬。
「你可知今日陛下會召見此次學堂小考的一甲?」
蘇容妘的頭微微低垂著:「我剛剛才知曉。」
「既知曉,為何又要將宣穆帶走。」裴涿邂緩步朝著她靠近一步,日光打在他身上,投下的影子將蘇容妘籠罩在其中,「即便是縣主有意為難,你可以同我說。」
這話出口,他心頭微有震顫,覺得此話說的太過露骨了些。
他深吸一口氣,便又填了一句:「宣穆畢竟是我的子侄,若是有人故意折辱他,我自不會袖手旁觀。」
他在旁敲側擊告訴她,有他在,這種事又何足畏懼。
可聽在蘇容妘耳中,她便又想起了方才孟夫人的那些話。
她忍不住緩緩抬起頭來,對上裴涿邂的雙眸:「裴大人為何會對宣穆這般好,只是因為他是你的子侄?可分明他來路不明,理應是大人最看不上之人才是。」
她分明是疑問的語氣,可明亮的雙眸之中卻不帶半分困惑,似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想聽這答案親自從他口中說出來。
裴涿邂覺得自己呼吸都已停滯,心在胸膛之中跳動如擂鼓。
隱秘的、難以宣之於口的那些不被世俗所容的心緒,在此刻似要不受控制地湧出,他知曉它們的兇猛與難纏,原本還能與其抗爭成平手,可如今它們也見到了面前人,知道了誘因在何處,便更加狂放肆意,似要將他與面前人一起吞噬下去。
只是一瞬,面前人開了口:「裴大人,我與宣穆不過是斗升小民,不敢摻和進朝中事中,更不敢擔得起被皇帝親自召見,古人云樹大招風,我只想叫宣穆平安活著就好。」
蘇容妘這番話說的艱難,她緩緩呼出一口氣,也是知曉若是裴涿邂針對宣穆有什麼旁的安排,自己所言便是對他的逆反。
她不知自己會承受何種的怒火,她只能硬著頭皮道:「裴大人如今正是好年歲,日後子嗣繁茂,定是不缺宣穆這一個的。」
這話如同寒冷刺骨的涼水兜頭澆到身上,裴涿邂頓時覺得自己剛才那些設想可笑至極。
心中洶湧的情意盡數退去,如今換上的則是極盡偏執的不甘與惱怒。
他被氣的發笑:「你莫不是覺得,我在利用一個不過五歲的孩子?」
他周身的氣場驟然冷了下來,即便是蘇容妘說這話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卻還是下意識後退兩步。
只是她剛要轉身,便被裴涿邂一把拉住了手腕:「你可是聽縣主說了什麼?是說皇帝重視如現下在學堂之中的學子,還是說各家都在費盡心思將自己的孩子送到皇帝面前去?」
手腕被攥得有些疼,蘇容妘掙脫一下卻擺脫不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大人放開我,被旁人看見了不好。」
裴涿邂雙眸似有些猩紅,她的話更好像刺激到了他:「有什麼不好,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旁人會覺得,我能看上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子,在這裡當眾與你拉扯?」
蘇容妘咬了咬唇,分明只是被鉗制住了手腕,卻覺得好似四肢都被無形的鏈條困住一般,讓她掙脫不得。
裴涿邂明顯看出了她的害怕,還有她眼底里那種強撐著勇氣與他對抗的倔強。
他扯了扯唇角,竟是有了個衝動——就在這裡,毀了她。
不管什麼倫理綱常,就在這裡,在她的脖頸上烙印下屬於他的痕跡,叫她好好明白一番,他究竟為什麼要一力去保宣穆。
只是他殘存的理智一點點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冷笑一聲,湊近了面前人一些,亦是靠近了她的耳畔,察覺到她要躲,他冷聲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