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裡不止望叔一個男人姓李。」方牧昭冷冷扔出一句,目光自然送向魚池。
大膽堅跟著望向過去,李義和小謝,一個懵佬一個外來打工妹,這兩個人處於食物鏈最底層,主動或被動參與一個大陰謀。
大膽堅的表情一點點僵硬,崩裂,一支煙險險些叼不住。
方牧昭摘掉他的煙,給他別回耳背,「望叔有規定,孕婦周圍三米內不許抽菸。」
李家男丁凋零,大膽堅這一輩只有他和懵佬李義兩個男丁。過幾年李承望老朽無能,家業基本只能傳到親侄子手上,大膽堅只需要漏點邊角料給李義,當寵物一樣養著他。
原來李承望讓他出國避難是假,再造一個接班人才是真,以後分割給他的部分寥寥無幾。
連泥猛這個後來的小馬仔都知道,他大膽堅作為李承望的親侄子,竟然沒收到一點風聲。
他在泰國的四個月,李承望身邊的勢力早已重新洗牌。他跟這個親叔叔,就這樣生出嫌隙。
說曹操曹操到,李承望一身月白太極服,拎著一把太極劍,剛結束晨練,帶著瘦師爺回來。
方牧昭起身喊人。
大膽堅遲遲不開口,李承望微微蹙眉,略嚴肅:「人回來了,嘴沒帶回家?」
大膽堅才不情不願,「叔,我回來了。」
小謝有孕肚撐腰,不怕大膽堅,但對李承望還是有幾分懼怕。
她挽起懵佬的胳膊,好哄歹哄,把他帶到後花園。
李承望托著太極劍的劍刃,垂眼端詳,冷不丁開口:「沒了?」
大膽堅:「我在國外呆膩了,想回來幫你做事。」
李承望原地舞劍,太極劍閃過一道寒光,忽地一轉,出其不意架大膽堅脖子上。
大膽堅閃躲不及,怔怔僵立,片刻後慶幸沒隨便躲開。
劍只是道具劍,沒有殺傷力,還不如李承望的眼神鋒利。
李承望呵斥:「我讓你回來了嗎?」
大膽堅瞥了方牧昭一眼,「叔,你不讓我回來,是因為他?」
李承望收起他的「教鞭」,說:「你還吃上醋了?泥猛要是沒出現,你是不是更開心?」
如果方牧昭沒有碰巧撈起落水的懵佬,李承望等於斷子絕孫,家產只能全數落到大膽堅手裡。
大膽堅:「我只是覺得這個人來路不明。」
「來路不明……」李承望冷笑一聲,隨手將太極劍扔給瘦師爺,「你有什麼看法?」
「望叔——」方牧昭剛開口,便被李承望打斷。
李承望:「你不用迴避,就在這聽聽大膽堅有什麼高見。」
大膽堅也是大膽,李承望讓他講,他當真毫無顧忌:「叔,這個人原來是貨車隊司機的副手,突然變得這麼能幹,這不反常嗎?」
李承望:「大膽堅,你如果不是小義哥的哥哥,恐怕我也看不見你的能耐。」
大膽堅消化一會,琢磨不透李承望的深意。在泰國浪了四個月,還沒從燈紅酒綠清醒,腦子轉得比較慢。
李承望一錘定音:「過兩天,你跟泥猛一起去雲南。」
大膽堅回國突然歸突然,接風洗塵少不了,也不耽誤他安排小尾巴綴著方牧昭。
方牧昭沒能回一趟金楓花園,直接飛去雲南,落地邊境。
任月沒能送走方牧昭,不知道他已離開海城,甚至知道也沒用。
她也迎來了老家來海城的客人。
任月的哥嫂一起來海城產檢。
嫂子懷孕25周,在老家檢出胎兒心臟發育不良,特地來大城市醫院檢查,重新確認一下。這是他們的頭胎,初次情結深入人心,很難下決定引產。
任月給他們約產科主任號,本院的她能托關係掛上號,外院的只能靠萬修找他臨床的同學和導師。
跑了兩家醫院,給出的結果大同小異。胎兒患複雜性先心,即使保下來,預後不樂觀,手術費用和後期護理也要花一大筆費用。
只能說他們跟這個小孩沒緣分。
折騰快一周,哥嫂決定回老家引產,方便家人照料。
孔珍唉聲嘆氣,先嘆小孩保不住,再嘆幸好哥嫂結婚時任月沒回來,不然肯定有人把這筆帳算她頭上,說她帶來晦氣。
任月啞然半晌,她早已放下當時的心結,沒想到隔了四五個月,兩件事還能聯繫到一塊。
她說:「媽,太誇張了吧,我又干涉不了胚胎發育。」
孔珍:「你不在老家覺得誇張,等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就知道什麼叫口水浸死人。」
任月無力改變孔珍的想法,更無力改變大環境,她沒有主動融入,總有一根無形的繩索,把她拉入傳統規則里。
任月只能化宏觀為細節,權當做一個母親教會女兒的社會生存法則,當做一份體貼與關愛。
她果斷道:「過年我可能不回去了。」
孔珍既要照顧做空月子的兒媳,又要管教上初一的兒子,分。身乏術,任月不想回去再增加她的負擔。
孔珍:「今年又排你值班?」
任月:「沒辦法,我資歷最淺,休假優先權排不到我。」
孔珍叮囑幾句,掛斷電話。
任月調出另一個人的電話,在猶豫的一瞬,對號主的依戀出現細微裂痕。別人給對象打電話,大概不需要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