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想說句話,因為他真的不想她再哭了。
「山哥哥……」小女郎啜泣著,聲音越來越輕,哭過的她格外地累,頭重又沉沉地垂在陸之山的肩上。
夜晚的風帶著寂靜的香氣,陸之山走得很慢,白雪地里映出他清拔的身影,小女郎白嫩嫩的臉貼著他,均勻的呼吸掃著他脖頸上的肉。
他朝著前方走去,風吹走他微乎其微的聲音,
「我在。」
第二日,天上又飄起了雪,蘇祈春睡了個太陽曬屁股才起床,一覺醒來,眼睛沉沉的疼疼的,拿出鏡子一照,才發現自己的眼已經腫成了兩顆核桃一般大小。
蘇祈春撇著嘴,大叫著喊來茯苓。
聽到聲音,茯苓便匆匆忙忙趕來,一見蘇祈春的樣子,也嚇了一跳,驚叫道:「我的乖乖,女郎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子了?」
蘇祈春搖頭,「纖纖不知道,纖纖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茯苓皺眉,「女郎你別急,你好好想想昨晚你幹什麼了?」
蘇祈春雙手托著下巴,當真認真地想著昨夜的事,她只記得她和山哥哥在說話,要一起過上元節,結果剛說完她就好睏好睏,就睡著了,之後再醒來時就太陽曬屁股了。
「想不起來。」蘇祈春搖頭,但隨即揚起彎彎的嘴角,「但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誰啊?」茯苓起初還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地說:「哦,我知道了,是陸公子對不對!」
本來蘇祈春是光明正大,心懷坦蕩的,但茯苓這話的意味卻總好像帶著些陰陽怪氣,弄得蘇祈春自己也有些忐忑起來。
她拉住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茯苓,不讓她瞎起鬨,「是山哥哥,因為昨晚上我去跟山哥哥過上元節。」
「女郎,昨天在施家折騰一天,你晚上還有力氣去找陸公子呀?」
蘇祈春不知道自己累不累,她只知道和陸之山過上元節是他們兩人的約定,既然是約定,那就是一定要做到的。
「是的。」蘇祈春臉上沒半分猶豫。
茯苓也無話可說了,拿來冰水帕子要為蘇祈春敷上。
誰知這時,茜色的窗紗上映出一個修長的身影,蘇祈春看過去,眉開眼笑起來,「是山哥哥!」
蘇祈春推開門,凜冽的風夾雜著雪花洶湧地衝進來,灌進她的衣服里,她冷得縮了縮脖子,抬眼往陸之山的位置看過去。
「山哥哥!」
陸之山轉向她,在冰天雪地里默立。蘇祈春跑到陸之山身邊,摸了摸他單薄的衣袖,眉心皺成一團,她拉著陸之山往屋子裡走,邊走邊說:「好冷呀,山哥哥,你該穿厚點兒的。」
風聲一直到進了屋子才在耳邊停止,陸之山手心湧出一團內力,隔著空氣暖著蘇祈春的手。
他被拉到蘇祈春的屋子裡,鼻尖充斥著微苦的味道。
茯苓見狀知趣地離開,蘇祈春拉著陸之山坐好,從柜子深處取出了從施家帶出來的藥材。
這藥材形狀詭異,看不出來是什麼,只聽施家人說,這藥材是從極冷的雪山上取得的,百年才得一株,非常珍貴,若非蘇祈春是施之謂的乾妹妹,是不會給她的。
蘇祈春看著這株藥材,眼睛亮亮的,心裡期待著若是真的可以治好山哥哥就好了。
「山哥哥,你不要動,我要給你敷藥。」蘇祈春拿著藥的手還有些顫抖,這藥昨晚上爹爹已告訴她如何用了,她將藥分為兩份,一份交給茯苓,讓她熬成湯,另一份她放進藥廬里燃著,再將燃著的藥貼近陸之山的眼。
青煙從蘇祈春手中提著的藥爐里流出來,緩緩落在陸之山緊閉的眼眸上,連著敷了月余的眼,陸之山的眼皮又青又黑,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般。
帶著些燙的煙霧有些灼人,陸之山眼珠子轉了轉,額上也沁滿了汗。
蘇祈春擔憂地凝望他,貼近他,在他耳邊安慰,「山哥哥,你忍著點兒,可能有些燙,但你要堅持住,纖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拿到這株藥材的,你是不知道,當時有多驚險。」
蘇祈春見陸之山似是在聽,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便將昨天的事一股腦地全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