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祈春被他盯得不自在,戳戳陸之山的臉頰,不解地問:「山哥哥在看什麼?」
陸之山回過神來,喉嚨乾澀得要命,他別過臉,指指那邊的銅鏡,「描好了,快去瞧瞧。」
蘇祈春覺得陸之山一定描的很醜很醜,是以她走到銅鏡前的一路上都特別害怕緊張,她雖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但也算是明眸善睞,可愛非常,但有了一雙丑眉可就不一樣了,說不定,她會變成醜八怪,從此以後,沒人再喜歡她。
她忐忑地站到銅鏡前,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只敢露一個小縫,偷看銅鏡里的自己。
陸之山就在她身邊,安撫著她,「放心吧,好看得不得了。」
可她才不信呢?山哥哥能有那麼好的手藝麼?
不過,很快她就不得不信,因為山哥哥實在畫得太好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笑靨如花,她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回頭對陸之山說:「山哥哥畫得真好。」
陸之山被誇得心花怒放,連聲謙讓,「不敢當不敢當。」
蘇祈春越看越覺得這眉毛是點睛之筆,心裡開心地綻放出一朵花來,那花朵在陽光下逐漸舒展,花香四溢,惹得她將所有的煩心事都忘卻。
她伸手點點陸之山的眉心,眸光亮亮的,「那纖纖也不會對山哥哥壞。」
「什麼?」
蘇祈春捧著自己的臉頰,一字一句地說:「就算山哥哥真的變成了全天下最壞最壞的人,纖纖也絕不會對山哥哥壞!」
陸之山聽得心裡暖暖的,柔柔的,像一汪春水緩緩流過他的心間。纖纖說她永遠不會對他壞,他真開心。
船要開動了,蘇祈春照例拉過陸之山,給他把脈。她一直害怕那治眼的藥會害得陸之山折壽,因此每日都要為陸之山診脈。
好在每次診脈,脈象都很平緩,並無大礙。只是連她這個外行人都能看出來,陸之山的武功斷崖式下降。
就如從前,陸之山為她暖手時,他手心的內力好似汪洋大海,綿延不絕,而現時,陸之山的內力比小溪流還少。
蘇祈春不禁擔心,山哥哥的武功下降那麼多,他會不會很難過。
陸之山說:「我才不會傷心呢,內力減弱,我還有外門功夫。」說著,他拿出一根極細的針,手腕一轉,向前揮去。
蘇祈春過去一看,只見一隻小蟲活生生被釘在銀針之下,這一手功夫,應當也沒人能敵得過。蘇祈春這才鬆了一口氣。
船隻順流而下,又在路上行了幾日,終於到了湛江縣。蘇祈春臨走時,只給家裡人留了一封信,也不知他們這段時日怎麼樣?別的倒還好,她格外擔心楊夫人的病。
但好消息是山哥哥的病治好了,她做到了,家裡人一定也很開心。想著這些,蘇祈春拉著陸之山沒命地往蘇府跑去。
剛到門口,府門前的家僕見到蘇祈春,個個瞪大了眼,連滾帶爬地跑到府內稟報,高聲喊著,「老夫人,大爺,三爺,纖纖女郎回來了,還有陸公子,陸公子也回來了!」
蘇祈春笑吟吟地走進屋,未語先笑,「祖母,爹爹,纖纖回來了!纖纖還要給你們一個大驚喜呢!」
她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後面去了,她在心裡想,要是他們看到山哥哥能說會看,一定比她還高興。
外面的雨還未停,天光被烏雲遮蔽得一點兒不剩,連著屋子裡也是一片昏暗,但她的心卻是明亮的,耀眼奪目地將所有黑暗的地方都照亮。
她拉著陸之山來到眾人面前,先拜了拜,道了一番錯,說自己不該自己偷跑出去,教家裡人擔心了。
她本想著她先認了錯,也算是態度端正,家裡人應當會手下留情,不會太多地責備她,可誰知她話說完,屋子裡還是靜悄悄的。
沉默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
蘇知辛動了動,有心去扶起她,卻被蘇老夫人一個眼風止住。
許久,蘇老夫人才道:「纖纖這些日子去哪了?」
聽見蘇老夫人說話,蘇祈春才鬆口氣,想著他們一定是不生氣了,她笑著道:「我們去了白首村,又去了常春縣,祖母,我要告訴你,山哥哥的啞症和眼疾都治好了,他現在又會說又能看。」
她巴巴地說著這些,心裡以為他們一定會和她一樣開心。
蘇知辛大為震驚,蘇祈春走之前,茯苓就告訴他,這個陸之山會說話,他那時還不敢確信,沒想到現時真的會說了。但那啞症哪有那麼容易治好的,這不可能,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