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里一時只剩下謝沉舟的那盞金線圓月燈,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面上。
流雲不知曉謝沉舟身份,這幾日本就納悶為何突然鬧到此般地步。
她揪著手絹,頗有些憐惜和不忍,「縣主,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逐月郎君再怎麼說也曾是侯府門客,況且從前他與縣主感情甚篤。如今當著眾人讓他難堪,會否太過分了些。
豈料容梔面色淡淡,無所謂地反問道:「有什麼不好?」
「可是……」流雲正欲勸說,那上面繡的可是真金白銀。卻見容梔冷眼瞥了過來,她終於識趣地噤了聲。
她眼底冷得不見一絲溫度,說出口的話也帶了幾分壓迫:「倘若你喜歡,去撈便是。」
容梔向來寬待僕從,對貼身這兩位侍女更是溫和有加,什麼時候見她說過如此重話。
流雲自知口不擇言,嚇得大驚失色,立時就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誰都知曉逐月是縣主的人,她怎敢有非分之想,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容梔眉頭緊蹙,心底沒由來的湧上股煩悶。並不是因為流雲,而是因著自己竟把氣撒在了她頭上。
這種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感覺,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將錯就錯,佯裝出慍怒的模樣,語氣卻不自覺間軟和許多:「回府吧。」
她還有更緊要之事,無暇分神去管謝沉舟此刻情緒如何。
流雲掀起馬車帷幔,容梔提著裙擺鑽了進去。四下無人,她終於敢垮下強撐著挺直的脊背,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機關算盡,怎會不知自己今日定然不會選擇他的河燈。即便他們還親密如初,她也會當眾傷他的心。
他又怎會還傻站在原處,或許在她撈上河燈的剎那,他早已飛身不見。
容梔闔上眼眸,揉著太陽穴沉思了片刻。須臾後,她卻似被鬼附身一般,無聲無息地掀起了帘子一角。
是幻覺麼?容梔心頭一震。
明明是幽暗代清的夜色,她卻清晰瞧見了他的面容。天光昏沉,雲霧浮動,漫無邊際的薄水和高數尺的野草中,只有他的臉,無比清俊又無比病態。
他唇色有些泛白,素日溫潤的眼裡不是漆黑色,反而瀰漫著詭譎的暗紅。是很淡很淡的一層水光,亦或者其實是血。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謝沉舟緩緩凝眸,望了過來。
容梔一把將帘子扯過去遮好,指節卻不送開,反而越拽越緊。
厚重錦緞製成的帷幔,此刻卻被她攥起了褶皺。
………
侯府前廳內,長庚已在此等候多時。幾日前容梔命親衛假扮山匪搶劫謝氏商隊,一旦事成即刻返回。
定的歸期正是今夜。但他比自己預計的,似乎還要早上許多。
容梔疑惑不已:「進展這麼順利?」
長庚瞟了瞟左右候著的侍從,沉默不言。容梔心領神會,揚手屏退了侍從,心底已然做好最壞的打算。
原因無他,實在是長庚一反常態,數次的欲言又止讓她浮想聯翩。
長庚恭敬一禮,面色神色嚴肅:「屬下未能完成任務,懇請縣主責罰。」
即便早已有心理準備,她一顆心還是跌到谷底。她不是沒有做過推演,然而世家博弈,實在沒有萬全的良策。
這次一旦錯失,或許此後再難有機會讓玉璽之禍東流。
空氣中流動著悶熱的濕氣,泥土的氣息從地下鑽涌而出,如同巨浪敲打著她的鼻腔,讓她一時有些暈眩。
容梔咬著牙掐了自己一把,待心底平復些後,才仰頭去看青灰的天。
狂風乍起,花圃里種植的草木搖曳起來,有樹葉被無情刮落下去,又旋轉著撞擊到牆壁,瑟瑟作響。
這是暴雨前夕的徵兆。
難道是手段太過卑劣,連老天爺都不站在她這邊。
她眼底溢出一絲茫然,嗓音卻平靜地教人辨不出異樣:「可有傷亡?」
長庚一愣,顯然並未想到她關心的第一件事竟不是為何失敗。心底微暖之餘,又急匆匆地解釋道:「親衛隊一切安好,此次行動也並未被謝氏察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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