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遲到的,歉意。
傅瑾承有些忐忑。
他在等待,宋知念給他贖罪的機會。
宋知念望著傅瑾承。
他眼中的那片沙灘之上鮮血淋漓,卻正在強撐,將海浪阻攔於情緒的堤壩之外。
她不願再看那雙眼眸。
宋知念用手擋住他眼眸之中的濕意。
眼前被一片黑暗所籠罩,傅瑾承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鴉睫輕輕划過她的掌心,最後完全地閉上。
宋知念鬆開手,撐起身子,落下一個輕吻。
「那我,原諒你的自私。」
濕熱的吻落於他的眼瞼之上。
傅瑾承下意識地睜開了眼,他的黑眸如沁著暖色墨玉,看著面前的她,眼中帶著驚疑。
「傅學長,我原諒你的不辭而別。」
那句他曾以為要用一輩子才能聽到,或者這輩子都無法聽到的話,就這樣出現在他的耳邊。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宋知念。
宋知念看著傅瑾承,就連眉間都染上了笑意。
我原諒你了,傅瑾承。
可是,三年痛苦的根源是更加慘烈的病痛。
曾經的宋知念,也曾經在想起傅瑾承的時候惡狠狠地撕著紙巾表示自己的不滿:曾經的宋知念也在面對校園之中的流言蜚語的時候的背後,在被褥之中暗自神傷。
宋知念知道,自己可能
從她見到他的那一刻,那些積累的痛苦都只能化為無奈與心疼。
「念念……」
傅瑾承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知道自己的唇都激動到顫抖,耳膜空鳴,他甚至能清楚地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屋外的烈陽炙烤著這片大地,江南水鄉的夏日,總是充斥著帶著黏膩之感的悶熱。
但病房內卻並沒有什麼陽光,空調打到了令人感到舒適的溫度,讓傅瑾承總是會恍惚於自己所處的季節。
時間,季節,在他面前,世間萬物的流速仿佛都已經變慢放緩,令他難以分辨。
傅瑾承有時候覺得,他正在和這個沉寂的房間、這張沉悶的病床融為一體。
但是現在不一樣。
咚,咚,咚。
沉寂已久的心臟似乎跳動得飛快,傅瑾承知道自己的情緒不應該出現如此大的波動,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也無法控制。
「念念。」
傅瑾承想要放聲大笑,但是他處於低落狀態的情緒和孱弱的身體卻無法支撐他的想法。
他只能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前,望著宋知念,對宋知念道。
「它在為你而跳動。」
他本來就沒有什麼活著的意志,有時候能堅持到現在,在傅瑾承自己看來,都是一個奇蹟。
一個被身邊人強行挽留的奇蹟。
掌心之下,他的心臟跳得似乎比常人心臟跳動的速度要慢上一些。
傅瑾承的心率和血壓都比常人低上許多,即使在這般激動的時候,似乎也是一樣。
宋知念的手掌抵在他的胸口,她順著心臟的位置緩緩上移,最後將手放在了他的感知平面的位置。
這一塊的肌肉也能微微摸出些細微的差別,體溫也有些區別,一高一低的。
「你要好好活著,傅瑾承。」
宋知念知道傅瑾承的自厭情緒不會這麼快消失,也知道這一次強制出院其實也有受到他自己情緒的影響。
但是這也是第一次,傅瑾承表達出了他的想法。
加上家裡其實該有的藥物和設備也都有,幾個人考慮之後,也便沒有攔他。
可是她必須讓他知道——
「只要你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天,我便會多愛你一天。」
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身體與她的接觸,傅瑾承努力著抬高了自己的手,將手放在她的腰間。
宋知念鬆開了壓在他胸口的手,任由著他抱著自己,將臉靠在自己的腹部。
「念念。」
「嗯。」
她的手插入了他墨黑色的髮絲之中,一下下地撫摸著。
下半身的知覺消失之後,還能有知覺的其他部分似乎都敏感了很多,她就這般細細地撫摸著,都令他感到來自於肌膚的震顫。
他的臉埋在她纖細的腰間,那些馨香環繞著他,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對她說,也像是自己說。
「我會努力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