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看著那碗藥,未置一詞,繞過夏蓮便往外走。
她這一肚子的話要詰問,哪裡吃得下去飯,喝的下去藥。
突的止住腳步,輕聲道,「你出去。」
夏蓮睜著圓眼,愣在原地,在影兒投來催促的目光時,才略顯慌亂地依命往外走,剛踏出門檻,身後的門便被影兒關上。
她一個驚抖,與正在院裡挖坑的幾個粗壯婆子對上了眼,她當真是頗為無奈的一笑,緩解著尷尬。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門被打開,影兒翩躚而出,看見院中景象時,她輕蹙起雙眉,瞄了一眼站在身邊強行擠笑的夏蓮。
在幾個婆子的請安下,她一副沒空顧及的樣子抬步便向外走去。
當他推開安鄰堂的房門時,未見翟離,只有聞聲從櫃後閃出的連決。
四目相對,連決放下手中的盒子,對夏蓮示意,命其出去。
房門一關,連決上前道:「知道夫人有疑慮,爺特意命我在此等候夫人。」
連決攤手指向案台圈椅,影兒視線挪去便瞧見桌案之上,明晃晃的那捲聖旨,她呼吸一頓,一顆心半提半落,立在原地問道:「他人呢?」
「爺進宮了。」
影兒視線定在那捲聖旨上,她都不用看就知道裡面寫了什麼,勾唇一笑,透著些嘲諷,「水央呢?」
「水央最近心思重,行事頗為鬼祟,爺想著之前夫人與夏蓮有過交談,她底子又乾淨,便撥了來給夫人使喚,至於水央,此時在大理寺受刑。」
影兒急忙扭頭去看連決,「為何用刑?」
「她好似有別的心思,不用刑,如何吐出來?」
影兒心內慌亂起來,若是昨兒的那番話水央吐了出來,那必然又會生出不可控的事故,如今時間越發緊,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去牽扯這件事。
她速下著決定,對著連決道:「動我的人竟是不知說與我,既是我的侍女,該懲處也是由我來,如何直接扔到大理寺去?」
她一頓,想著事態緊急,便再度開口,「備車。」
「夫人要去大理寺?」
影兒往前一步,「有何不可?我去接我的侍女,還需等?何況未經過我的同意就把人帶走,不理虧?」
影兒本想做出些強硬的姿態來壓連決,畢竟翟離不在,而自己前些日子又警告過他,他定是會細想事態的,哪知連決一點頭,說道:「我去備車,夫人稍後。」
這般順利倒是噎了一瞬影兒,讓她打了些退堂鼓,心道別是個圈套等著她吧。
她一雙細指揪在一起,鴉羽掩下,思著翟離的意圖。
幾吸沉靜,突的一吸氣,看向那捲聖旨。
心內浮出疑惑,翟離回過府。
為何再次進宮?明知她會來問他,他卻選擇不在,由著她來掌控局面。
影兒帶著煩悶的閉目吐氣,心道翟離狡猾,不知又要做什麼。
她嗤笑一聲,扭頭往外走,行至門邊一停,指尖扣在門框上,輕敲兩瞬,回身行至桌案,拿起聖旨拆開一看。
一聲輕狂中帶著無力地笑在安鄰堂中響起,她捲起聖旨,雙眼略帶潮氣,閉眼再睜時,徒留空蕩蕩的寂靜。
她推門而出,對著跟在身後的夏蓮道:「你回去,不必跟著我,把這個放好,在桐蕪院等我回去。」
說完便將聖旨塞進夏蓮懷裡。
夏蓮緊緊繃著身子,瞪著眼去看懷裡那好似燙手山芋般的聖旨,她哪裡見過這個,一時間是動都不敢動,僵愣愣杵在原地。
直到安鄰堂門口的守衛來催她,她才軟著腿往桐蕪院蹭去。
駿馬牽車飛馳,一路的暢通無阻,讓影兒心內越發犯疑。
從人聲鼎沸到寂靜無聲,馬車緩緩停下,影兒收了疑慮,決心見招拆招,她雙眸一定厲色,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寬闊的街道無一位行人,周遭手持兵器的護衛卻是數不勝數,那高牆之內隱隱透出的肅殺之氣更是將這洞開的大門顯得格外滲人。
四角包螭紋的楠木牌匾上金漆勾勒出讓人望而生畏,思之膽寒的三個字。
大理寺。
瞧著那莊嚴到陰森的大門,影兒下意識收了收呼吸,她悄悄壓下望而卻步的念頭,帶著埋怨不解開口:「府里不是有關押之處嗎?為何送到這個地方?」。
連決也是誠實,直言不諱道:「爺怕夫人心軟,若在府里,夫人一句話,水央就出來了。」
影兒聽此當真是半口氣沒提上來,微微憋紅了臉,她心內斥責他,腳下一賭氣,便抬步向里走去。
身後響起連決的聲音,「我護送夫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