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顫著睫,逗他癢,招了他翻身上床來抱她。
頭頂傳來他有些難熬的聲音,無關情與欲,只是不舍,落在影兒耳里,大有些彌補之意。
「你好像,回到小時候了。」
回到以前,撒嬌,調皮,無所顧忌,又對他百般依賴。
影兒不說話,安靜的不得了。
聽他又說:「若我也回到過去,你可還願維持這樣子?」
回到過去,溫柔,深情,對她縱容偏愛,呵護備至。
她心如止水,默不作聲。
他等的心煩意亂,自找藉口,輕聲一嘆,向她索問:「怕是不能了罷,若我足夠努力,你還會不會心疼我?」
影兒仍是沒出聲,翟離將唇靠近她的細頸,聽見她呼吸漸勻,他無奈一笑,捨不得鬆手,過了許久,終是下了決心一般,輕輕抬手,翻身而出。
他穿衣吹燈,定於門口,幾吸,終是推門而去。
他離開的聲音,牽開了影兒的雙睫。
鴉羽之下,是一顆冷冰冰,黑洞洞的眼眸。
影兒掀被而起,借著月光拽了一件衣衫披上,靠窗尋月。
她心內冷靜得可怕,細細想著翟離的變化,及他的目的。
上次,不知她是何時暴露的,也許是從他帶她去藥房,便是在試探。
影兒掩下密睫,許久一笑,此番倒好,何時動手,如何動手,是連她自己都不知,如此最好,不露馬腳。
她慢慢走向房門處,數著呼吸,一揉烏髮,弄得亂糟糟的,而後開門狂奔而出,嘴裡不停地念叨,「長卿...長卿...」
躲在門邊啃包子的夏蓮腮幫子鼓鼓的,看見影兒衝出來,咕噥著就跳著步子去小屋裡戳水央。
水央疾步而出到影兒身邊,扶住她,聽她嘴裡念叨,便忙說:「爺在樓下正廳呢。夫人可是...」
不等她說完,影兒就甩開她,往下奔去,轉過樓梯,不顧連決驚詫的目光,用力推開門,跨過門檻,用眼去尋他。
他穩坐正廳之中,交椅之上,四周幾名身著青綠曲領大袖,腰束大帶的七品官員正恭恭敬敬彎著腰聽翟離的差遣。
翟離瞧見影兒跌跌撞撞跑進來,是眉心一折,她髮絲凌亂,衣帶漸散,未屐鞋履。
此時是用一雙裝滿了淚的水眸,望著他,雙唇微啟,輕淺又急促地喘息著。
他一撐扶手起身,大步張臂向她而去,將她抱進懷裡,打橫抱起,便往外走。
踏出門檻,他語調略帶責備,「作何跑出來?」
影兒聽到他的聲音,努了勁兒抬臂,像攀援的藤蔓一般摟住他的脖頸不松,帶著哭腔,「我醒的時候,你不在,你為什麼不在?」
他停下步子,頓在台階上,似一顆干透的海綿被扔回海里,吸滿了水,漸沉於底。
這帶著分量的脹麻之感讓翟離身子有些無力,奈何抱著她,只能吊著一口氣,垂目看她的發頂,將她更緊的護在懷裡,快步往屋內而去。
他將她放在床上,因她不肯鬆手而輕聲哄她:「聽話,讓我把衣裳脫了,躺下抱你,好不好?」
影兒不肯,摟著他搖頭,堅決不松。
他無法,只能嘆了一口氣,踢開鞋子,合衣上床摟住她。
小小的聲音,從臂彎里鑽出來,「以後,不許讓我睜眼找不到你。」
靜默無聲,只兩雙黑瞳里,流動著不同的意味深深。
一人似驟雨初歇,帶著潮氣,潤開了萬物生。
一人似雪落成冰,裹著寒氣,凍住了滿天地。
似倦鳥歸巢,靜歇一夜。
影兒顫開雙眸時,便對上翟離的視線。
她輕輕露出笑,抬臂纏住他,一個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
將臉埋進他的脖頸間,用唇輕蹭他,蹭得他發癢,雙掌按住她的腰,將她往下拽。
小腹一個用力,坐起身子,他單手抬起她的尖尖的下頜,對上她瑩瑩的眸子,笑道:「撒嬌?」
影兒歪頭一笑,往他小腹貼去,摟著他的腰呢喃,「嗯。」
骨頭都要酥了,翟離笑著一手按在她後腦上,也是輕柔地不像樣子。
二人著實膩歪了一會兒,影兒才笑地嬌羞的喚了水央進來伺候。
出門之時,倆人均是神清氣爽,簡直一副如膠似漆之態。
去到正廳用膳,一進門影兒便稍稍一頓,放緩了步子。隨即揚笑從容道:「幾時來的?可還順利?」
立在樑柱邊兒的連升拱手對著翟離行禮,答道:「昨兒夜間到的,一切順利。」
影兒瞧他後背一個包袱,正欲開口,就被翟離牽著手,按坐在圓凳之上。
他拍了拍她的肩,溫聲道:「先吃罷,東西在他包里,吃完拿給你,再告知你如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