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心思不好, 厚此薄彼不是一日兩日了。」
「人的貪慾永無止境, 他們現在就惦記沈家權勢, 來日只會更加得寸進尺。紀清梨,你就把沈懷序丟出去,給他們分。」
「我們以怎麼背著紀家來往, 現在照舊這麼做。就像以前說的,誰有好日子了別獨吞, 這不好嗎?」
「裴譽。」
紀清梨有點生疏地念他名字, 要說他都不知從哪說起:「我們以前說得不是誰做了官, 誰賺得錢多, 就有福同享不能獨吞嗎?」
「意思都差不多。」
……是嗎。
這種話就是苦中作樂的打趣。
他們那時過得有點太落魄, 不設想點好處,紀清梨面對沒了姨娘空蕩蕩院子,根本就不知該如何是好。
身邊唯一有點交際, 說上幾句話的裴譽同樣灰頭土臉,還總帶著傷,來尋她時臉色總是戒備看誰都帶著恨勁。
紀清梨為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才說以後會飛黃騰達的虛話,這是種無可奈何的暢享。
那時裴譽聽了默不作聲,突然皺眉說那以後也要一直在一起,紀清梨也老實跟著點頭了。
裴譽自然明白紀清梨的意思,但他說那些話時沒有一個字不是真心,不是承諾。
平日難聽的話說多了,現在要他說剖析說情,他說不出來。
紀清梨的眼飛快咪起,下秒還是溫和的樣子,很認真回應:
「我知道你的好心了。你也別太介懷,沈懷序不是因為這件事來提親的。」
「你自己在侯府萬事小心,當初你就在京城都沒人尋到你,只怕有人刻意從中作梗。」
「我今日還聽到議論侯府和鎮國公府聯姻的,你還是正事為重,有些小事就算了。」
「算了?」裴譽死死盯住她,燥意抖在牙關里,「紀清梨,你別這麼對我。」
她怎麼能說算了,從哪裡算了?
他的位置沒了不說,現在謝無能同她貼近,姓沈的能和她朝夕相處,得到過她約定、最該正統的自己反而不行?
永安候府的人止步在身後,顯然是有事要叫他,裴譽不管不顧。
無言地焦躁令他如鯁在喉,只有站直後撐頭緩緩,吐出口氣,強行冷靜下來。
「你不用多說了,現在不想和離,我等你。」
「我們可以先做別的。」
這世間不是只有夫妻這一條路可以走。
小妾尚有熬成主母的可能,他怎麼就不行了?
不和離就不和離,只要先占到位置,什麼名分暫且都無所謂,後來都可以爭。
「但我得跟你說清楚,我已經退了一萬步,你該為我想想。別誰假模假樣跟你說兩句,你就棄我不顧。」
裴譽加重語氣,非要得個答案:「親疏遠近總要有個排序,你就說方才那幾人,我們才是關係最好的,是不是?」
紀清梨被堵得不得不點頭,裴譽這才散漫哼了聲,瞥眼她身後才來的沈芙。
「嫂嫂?」沈芙不大確定,「我打擾到你們說話了嗎?母親說你若是好了,就一同過去。」
「無事,我和你一塊。」紀清梨起身,沖裴譽和他身後侯府的人稍稍頷首,很快走了。
裴譽盯著她背影沒動,他就知道,就是淪落到做姦夫的地步,也該只有他而已,其他人拿什麼跟他比?
剛才謝無行在那冷嗖嗖放箭,還不是徒勞。
就是沈懷序靠運氣先走一步,也只是暫時仗著紀清梨天真好騙,他知道怎麼伺候人嗎?
侯府的人還在問:「世子,現在能過去了嗎?夫人和大公子都在下面等你,一會要……」
「你有外室沒?」
「算了,你當過外室麼?」
雖說知曉這位世子從前在市井中長大,行事稍顯出格猛烈,侍從還是被這話弄得惶恐,連連說不敢:
「您快別折煞小的了,您先下去吧。」
裴譽嘁了聲,不大耐煩往下看。當初是侯府夫人失察,叫有心人牽他走散,裴譽自個在被賣上船前跑了。
尋也尋過,只是怎麼都尋不到。大兒子病重小兒子失蹤,到底是誰不想侯府留有男丁,也不難揣測。
侯府夫人總為無辜牽扯到他而內疚,將他尋回後更是什麼都想補償。裴譽不為所動,光使喚侍從:
「你別閒著,你去想辦法給我弄點東西來。」
被動等絕不是裴譽行事風格,當外室過渡,他自有他爭搶的手段。
侍從點頭豎起耳朵,聽到那話時臉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