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他也好罵他也好, 沈懷序皆頷首接受。低頭時眼神密不透風圍上來,眼淚要舔旁的要舔, 連她唇畔吐出的氣都欲緊密吞沒。
他脊骨始終被癮念勒緊,沒一刻停息。至於腰間殷紅的傷, 紀清梨親眼見過血口, 知曉他為假死到她手裡, 是怎麼把身上弄得一團糟的。
這些東西完全夠紀清梨看清, 沈懷序並不是眾人讚嘆的高嶺權臣、品行如蓮的君子, 他是蓮下撐著絲線的那團糜泥。
太病態痴迷, 連給自己燒紙上香,好裝作另個人來插足都可以做到,不擇手段至此, 令人心生畏懼。
紀清梨不再看沈懷序的臉,他瞭然, 好像燙到發痛的不是他, 只手指輕點小腹, 從容端詳紀清梨浸汗發軟的眉眼:
「好, 為小梨口舌一番, 飽了就翻臉不認人。」
「我沒這麼說。」紀清梨不自然抽回手,也不好側頭看沈懷序沾滿情.欲始終沒解決的表情。
沈懷序睨她曾脫水顫動的腰肢,她麵皮薄人也薄, 如被手指磨得發紅、將爛未爛的桃子。
拂過表皮時一節指腹能淺淺浸到果肉里,堪堪撥弄出水聲。所以為忍住聲音能咬唇咬得嗚咽,妄想掙脫時尖叫出聲已是今日極限。
做是不能再做,他再如何都要忍著。
他早在做許三的這些日子裡,將心思忍得爐火純青。
甚至能在裴譽不知死活湊上來時忍住念頭,可見早和提劍時心境不同,現在這點小事自然也能忍得。
比起短暫的甜頭,徹底掌控才更為重要——掌控她眼淚呼吸,掌控她每次尖叫停頓,失神的眼,他為這一天可以竭力忍。
沈懷序神色毫無波動,只幾不可聞的嘆息:「我明了。你也厭惡不恥,覺得我連身邊人都能算計,表里不一冷血冷情。」
「我假死事出有因。那日大皇子尋上門拉攏,是他早看上沈家這步棋,不論答應還是拒絕,於沈家而言都不是好事。」
大皇子態度一出,有人藉機生事黨派傾軋,朝廷之下燕家舊案又被重提,沈懷序前日露面過多,不後退藏拙勢必會卷進這趟渾水之中。
人此刻一「死」,得靖王賞識露面、處置二皇子幕僚升遷,與大皇子相關的蛛絲便隨之一同掃淨。
京城眾人只嘆五皇子可憐沈家可憐,待來日沈懷序又活了,那也是「萬幸」,是毫不相關的局外人。
「這身傷是真傷,滾下山是真滾下山,紀清梨,不論你信或是不信,我只是順勢而為。沈家、老夫人既將前程放在我肩,便不能以私事絆住沈家分毫。」
那些繁忙不歸家,案前瑣事堆積的日子,紀清梨見過,老夫人是何種嚴厲守禮,紀清梨也見過。
她沉默下,有幾分猶豫。
連罵人都只罵滾,把他扇爽的小梨,要找准核心撥弄也再容易不過,她再度被引著開口:「我沒這麼想你……」
沈懷序克制住想掐住她臉頰,附上去攪吸的念頭,自嘲笑笑:「你不必寬慰。
放心,我死或活對沈家而言只是個結果,我即使爛在這裡,死在你床上,也不會有人為我多神傷一句。」
「今日,權當是你大發善心餵了我,」他適時擦過唇角,如飽餐一頓,「契約是因我這病而起,等病治好,我們便按章法分開。」
「等病治好?你這病要怎麼治,不是尋不到法子嗎?」
他輕啊了聲,像才想到這一點,為此沉默片刻,幽幽道:「正常人不該有這般癮疾,正人君子更不該有。即使尋不到法子,也得去尋。」
「從前我忍得尚好,可成親後似乎什麼都變了,我也在反省為何。」
紀清梨想起自己做過的事心虛移開視線,不講話。
「若小梨能助我,對症下藥應會快上許多。」
紀清梨警惕:「什麼叫助你?」
「怎麼這樣戒備,是我的病,自然是在我身上下功夫。」沈懷序牽著她手壓下來,讓她清楚這話不作假,「你太敏感,絕不把你掰開流連其中令你掉眼淚。」
「何況只吃你我的病不減分毫,只會著迷得更厲害。剛才便千百倍得飢腸轆轆,一心光可恨被打攪沒吮到……」
「啪」地聲,沈懷序另邊臉也印上鮮艷指痕。他舔唇笑笑,照單全收。
「那之後,我還在這兒等你,小梨。不過今日的孝服,還是留下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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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清梨再回沈家是筋疲力竭恍若隔日,來不及去問沈行原發現什麼,她手腳軟到提不起勁,腰更難言,勉強洗漱後稱得上是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