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死了要麼守節,要麼再嫁,回紀家是不可能回的,紀清梨正要衡量這個度,後背驀地一涼。
她驚疑不定回頭,只見門沒關緊,有小廝行色匆匆過路,只留下一串背影。
【你就沒過哪塊木頭哪塊布後面藏著我的眼,哪個侍衛是我哪雙手也是我,沒想過空無一人的夜裡我死了要站到床頭看著你?】
沈懷序的話在耳邊響起,弄得紀清梨後頸發麻,總狐疑剛才有雙眼睛隨楊氏的話盯著她。
是她疑神疑鬼?
應當不會吧,沈懷序說了把病治好就他們分開,就沒有必要時刻盯著她的舉動。
何況以後都要分開,說起再嫁或分道揚鑣的事又有什麼關係。
窗扉啪嗒聲在響
,紀清梨確信她看見有團火苗幽幽自後背晃過,晃得發綠,像極了她門前換過的燈籠,那隻綠色的眼睛。
楊氏還在問,為沈行原問:「你就是日後有再嫁打算,沈家也不會苛待你。」
「紀清梨,你是怎麼想的?」
第56章 詭譎掌控的注視 像鬼來吃她
紀清梨掩下後背冷汗, 低頭不多說任何字。
「婆母放心。我既已嫁來沈家,就不會冒然拋開他妻身份,去想日後如何。」
她這般周全, 看樣子對沈行原心思毫不知情,楊氏該滿意的。
但只要想到沈行原寧願被打死,也不收回話, 楊氏得到這回答就像吃到夾生的米,吞不得吐不了。
既鬆口氣, 又心頭不暢,想來想去還是該嘆沈行原造孽, 正經人誰平日會把眼睛落到叔嫂身上?
京中那麼些好女子, 他但凡喜歡點別的, 哪怕喜歡上別人的嫂嫂, 都還有斡旋餘地, 可他偏偏……
真不怕沈懷序半夜把他帶下去。
這種大逆不道的禍亂事, 沈行原胡來也罷,她竟也想著給他打探一二口風,亂了套。楊氏頭痛, 抬手:「我知曉了,你下去罷。」
紀清梨也不多問什麼, 行禮後就走, 背影安分守己, 不曾有一絲錯誤。
楊氏愁得直嘆氣, 嬤嬤端來清火茶, 勸道:「這些說白了都是小輩間的事,興許二公子只是說得玩玩,您何必當真?」
「他素日玩樂我並非不知, 只是他一說喜歡……先前許多事就都對上號了。我之前還困惑,他好端端給紀清梨送什麼藥,變什麼臉色,現在看來只怕那時就有了心思!你說說他這像什麼話!」
「那高僧還說沈行原姻緣就在眼前,誰要這種眼前?我就不該捐那麼些香火錢,全是糊塗話。」
若沈懷序還活著,楊氏必定毫不猶豫把沈行原拖進祠堂,叫他跪個清醒。
但偏偏沈懷序如今不在了。
位置一空出,許多事就跟著留有餘地令人動搖,連楊氏都禁不住猶豫,沈行原心思更不會輕易安分下來。
嬤嬤見狀徘徊片刻,不知該不該說:「您……您別怪老奴多嘴,大公子與夫人之間,未必是有多好感情的。」
「從前夫人院裡有個叫晚棠的姑娘,心思浮躁了些,但伺候得有段時日了。許久前來老奴這兒說過一嘴,說是大公子同夫人素日不親近,連新婚夜都沒留多久。」
「胡言亂語,」楊氏皺眉,「新婚夜不留什麼時候留?新婚夜我點了人照看,還能有假。哪來的不安生丫鬟,主子的事也如此過問。」
「是,您說得是。只是聽那丫鬟的意思,大公子同夫人生分客氣,就像、就像假夫妻似的。」
「要真如此,以大公子才智,並非尋不到安穩過完新婚夜的法子。當初大公子提親,不也是讓您猝不及防,毫無準備嗎?」
假夫妻?
楊氏頭更痛,斥責嬤嬤管好嘴,這種事不該亂說。心頭卻也不禁生出疑慮,沈懷序當初要娶紀清梨是不容置喙,但成親後確實不見有多熱絡親熱。
就是她,不也有好幾次因沈懷序不留宿而敲打紀清梨嗎?
到底怎麼一回事,楊氏疑慮四起,低聲讓嬤嬤去把晚棠那丫頭尋回來。
*
紀清梨心裡想得清楚,在沈懷序露面前一切都充滿變數,她暫且等著就好,沒必要在這之前做變動。
而且沈懷序這病也很讓人頭痛,就是治也不知從何處治起。
尋醫問病還得問郎中,紀清梨又不好直說他是……那方面的問題。這種不一向是治不舉不行,哪有治癮的。
紀清梨含糊以食慾代稱,郎中點頭給她開了一大袋山楂糖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