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安靜下來,那種被窺探纏繞的感覺散開,四周人來人往更沒有駐足停留的。
紀清梨小心回頭,方才一張臉鬼魂似的浮在身後,陰陰凝視她好像是錯覺,那兒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她鬆口氣,鬆散回頭的瞬間一張冷肅矜貴的臉垂下,直鋪滿她整個視線。
影子濃黑膨大,遮住她眼前所有的光:「他送你的釵子,你很喜歡?」
一切毫無徵兆,紀清梨根本不知道沈懷序是何時出現,又是什麼時候站到她面前來的。好像他隨時會在,無處不在。
無法預料的人影令她呼吸被攝住,沈懷序猶如覺察不到她的驚惶,再問:「你和沈行原關係最近變得很好了?」
紀清梨後退,沈懷序同樣往前,直到她避無可避。
昏暗裡他手牽過來,扣進紀清梨指縫裡,一點點剝開她手指,把那釵子拿到手裡。
「怎麼這麼緊張,我開口只是說話又不是來吻你。手也同你訓斥得那般平整不動,繃得這樣緊?」
「小梨要同誰好都是你的自由,就是同小叔子好些也沒什麼。恰好我不在,你們平日見面多自由。」
「沒有,只是禮節性的東西而已。你就這樣出來,不怕有人看見你?」
假死辦喪事是在皇帝面前說過的事,沈懷序這一出現往小了說是僥倖復活,遇上較真的參一本欺君都是有可能的。
何況他不是要治病,有籌謀嗎,就為問這句話冒然露面?
紀清梨同他關係,還沒牢固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沈懷序眼皮垂下,見她神色緊繃不是歡迎他的樣子,神色漸漸淡下來。
對視良久,他目光不帶一絲溫度,令嘴角彎起的弧度也陰陰:「怕什麼?我看你們關係融洽許多,心生感動。」
「從前你說不喜歡他,他為流言之事擾你良多,沒想到現在竟也悔恨,學會低頭認錯了。」
「其實我也給小梨挑過釵子,只是沒送出來。」他對准紀清梨耳廓低笑了聲,嗓音發啞,「在你和謝無行從酒樓回來的那一夜。」
雞皮疙瘩一下竄過後頸,紀清梨不受控蜷縮下,想起那天的事她要解釋什麼,也不知從哪解釋起。
張了張嘴,她只說:「那是很早的事了。釵子管家都有採買,我不缺,不必你費心了。」
我們只是因治病還合作的關係,這種事不必都記著。
想要把那簪子送出去的話停頓,對話句式在這一刻耳熟到諷刺。
她從前被冷待時,就是這般感覺麼。
沈懷序握緊了五指,沉沉說對。
他們只是治病的關係而已。
沈懷序一字一句,試圖說服自己:「你要跟誰講話共處收誰的禮物,我都管不上,你要做什麼儘管去做。」
紀清梨頷首:「本就如此。」
本就如此?
沈懷序鬆手,肅然沉靜的臉好像恢復理智,應允時吐息如煙霧,模糊掉他眉間森森冷意。
捏著釵子的手力道打得快刺進肉里,臉上卻平靜,這副不似犯病,瞧著卻比犯病時還要悚然。
紀清梨警惕後退兩步:「反正我沒要同誰說話,你既然有事要做,你自己謹言慎行,別節外生枝。」
「看你神色尚可,沒有要發病的意思,府中還有事,我就先走了,月中再去見你。」
沈家馬車就在旁邊等著,她上得輕巧,「治病」的關係在她身上沒留下一點束縛痕跡。
倒不如說成了束在沈懷序脖上的一根繩,代替沈家期許的新繩。
沈懷序無聲撫過喉嚨,目光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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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此行,一路快馬加鞭本就顛簸不適了,永安候府的那個裴世子還就沒安分過。
驛站不過送來幾封信,他便皺眉沉思不止。
大皇子吃了滿口黃土,好不容易壓下喉嚨那種滯澀感,裴譽還握著刀柄在門口看信不語,大皇子背地嗤了聲他小題大做。
不過對方好歹是永安候府,面上還是打趣道:「裴世子打點的錢,只怕都用在快馬加鞭送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