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時她就對自己很心動了嗎?
袁望心中糾糾,回憶起來,似乎那日他只瞧見她專注地埋頭苦吃,為此自己還吩咐宮人多為她上了案菜。
倒是也抬起過頭,「我怎麼記得你看了安勇侯好幾回呢?」
崔雪朝道:「能不看他嗎?他射箭都射偏了!」
雖然那時她決定為安勇侯夫人之位而奮發,但時過境遷,不必言表。
「安勇侯是有些不像話。」
貶低別人就是抬高自己!袁望故作惋惜,實則心裡樂開花。
沉默幾息,崔雪朝不著痕跡地拉回話題,「漢王與他生母不像嗎?」
「不記得了。」
這是實話。
回憶起楊氏,一雙常年死板的眼,走路像個吊線的偶人。
「那你跟她常見面嗎?」
袁望眼神一凜,久待的交心時刻終於來到。
很想坐起來嚴陣以待地應對她的每個問題。
思忖了下,眼下彼此依偎躺著,比面對面像審犯人似的,對自己要有好處。
「不常見面。」
簡短回過,又道:「你或許不知隴右楊家,他們奉行嚴苛儒道治業,家下規矩繁冗,光是記載冊內的家法家規便有上萬數。」
「楊氏到河東時,只十六。」
十六歲正是青春活潑的年紀,但楊氏女卻如木訥老僧,規訓刻進她骨肉里,難以改張易弦。
「且我對她少情,明知她過得如一灘死水,並未放在心上。」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他的愧疚之語。
「那她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不常在河東家中。下人回稟她故去的消息時,我人在大同,當時戰局膠著,顧不得追問。後來才知,她生孩子時難產,因下紅之症不治而亡。」
「不治而亡?」
「儒言女子身紅乃不吉之兆,楊氏不叫人尋醫診治。」
崔雪朝怔了好久,「她怕因為自己的病對你戰局不利嗎?」
「或許是,也或許是為了孩子。」
他無法辨明。
是位悲情的母親。
他的描述有幾分不忍,不是私情,而是對楊氏短暫人生的不忍。
方才被他摟在懷中,情事酣暢之際,親眼見他痴迷,心下忍不住好奇,他過往對楊氏也是如此投入嗎?
她介意了,不問或許會成為某種疙瘩拌在他們之間,因為他白日承諾只有她一人,給了她膽量去追問。
問過了,並不後悔。
她想要知道他對楊氏的評價。
如果全是不好的評價,指責楊氏是如何不堪的品性,崔雪朝想,她會失望,因為那般的男人許下承諾,可信度低得可憐。
「楊氏病故,有我身為丈夫失責過錯。過往我只認為後宮是制衡朝堂的手段,現在明白這種想法是我身為男人的自負和傲慢。」
「人的心只有一點大,認定了廝守終生就不會改,至少選你做皇后,一多半是出於私心。」
「對心愛之人,就該贈她最好的!」
袁望攬下她肩頭,「我會說到做到的。」
崔雪朝悶在胸前點點頭,一片溫情氣氛下,又忍不住開口:「真的沒跟董貴人睡覺嗎?」
「誰睡了,誰就天打雷劈!」
「...那董貴人會不會太委屈了?」
果然女兒家容易左右為難。
袁望幽幽道:「春露台有什麼好委屈的?我清白之身白饒給她,今上晌還賞了她好些綾羅綢緞,誰來可憐我的委屈?」
她悄默齜牙笑了笑,自他腋下抱住他後背撫了撫,「那個汗巾子壞了,明兒我再給你縫一個?」
「...就一個?」
「十個!縫它十個!赤橙紅綠藍、靛紫白黑粉,一個色縫一個!」
袁望又覺得十個會不會太多:「就三個吧。」
嘴巴不老實地親親她凝脂的肩頭:「其他的不必,只再添一個上回赫色的肚兜。你白,我喜歡看你穿那個。」
崔雪朝豪氣地說好,「我做兩個,一大一小,你一個我一個,公平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