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在即,趙嬪獻舞也有正兒八經的場合。
她燦爛一笑,退回座位上坐定。
歸京後的第一日請安過,乾元帝說了幾句場面話,擺駕去了前朝。恭送陛下離開,崔雪朝坐上主位, 殿內妃嬪全是那時採選入宮封賞的,眼下坐在眾人最前的便是賢貴妃。
然而賢貴妃板著臉,清秀的五官今日糊了厚厚的一層珍珠玉容膏,頰上紅紅兩團胭脂生吊幾分紅潤,讓人瞧著很不適應。
昨夜夫妻兩個臨睡前看了內宮的帳冊,比之前朝,大乾後宮開銷算是儉省,幾個妃嬪的宮中用度都在規矩範疇內,一盤算,主子這麼少,養那麼多宮人內監白費銀子。
「陛下有意開恩放一批宮女出宮。」
此話一出,眾人看向皇后娘娘。
崔雪朝便把前由說了,眾人了解之後無甚二話,又聽皇后娘娘道:「滿二十五歲以上的宮女每人離宮時封上一年的榮退錢,如有不想走的回稟上個名錄來,這事兒就...」
眼眸轉向賢貴妃:「你來負責?」
賢貴妃一愣,似乎不明白這種送人情的好差事皇后娘娘願意交到自己手上,不過很快起身應下。
等回到千熙宮,不一會兒內廷司的分管監就抱著厚厚一騾子名冊,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來給貴妃送東西。
賢貴妃示意宮人收好,先去內室洗乾淨臉上的妝容,清爽地坐到榻上翻起名錄。
天子一句放人離宮,承辦事務的人卻不能糊裡糊塗,怎麼也得有個章程。
賢貴妃很快梳理出流程,各宮符合放出宮條件的宮人姓名、在哪兒當差、祖籍何處、榮退金多少等等,光是匯總這些就花了兩天時間。
對於賢貴妃而言,這差事來得正好,她在家中學過掌家的本事,做起這些來很有條理。正好她得罪了陛下,僥倖活著,又不用養著不爭氣的漢王,與其消磨度日,還不如寫寫算算來得有意思。
因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回宮之後延續了在明園是后妃請安的規矩,逢六九之期辰時到坤寧宮請安,其餘日子,各人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因而賢貴妃兩日後帶著匯總好的總帳去坤寧宮回稟。
進門時恰好漢王今日書房文先生請了病假,他和三個侍讀小公子在坤寧宮的玲琅亭背書。
紗簾隨秋風舞動,賢貴妃沿著抄手遊廊走著,瞧見自己的幼弟坐在墊子上就跟腚下扎了刺,左扭扭右晃晃,看書不過兩眼就撩手要去摸一邊蹲著的一隻胖胖的黃貓。
賢貴妃再看另外兩位伴讀。
其中一個長相秀氣的小公子,瞧其個頭是三個伴讀中最小的,應該是大理寺主官家的董小公子,人家眼神扎在書本上那叫一個專注,一邊默默誦讀小手提著筆還飛快地在紙上寫著什麼。
再看漢王。
賢貴妃稀奇地吊起眉峰,什麼時候漢王的眼睛不盯著旁邊樹上的鳥而是小眉頭擰著一副費勁但認真的學習狀態中?
莫不是皇后娘娘今日先給他抽了手心板子教訓過?
想法一出,驟聞一聲啪的巨響,賢貴妃赫一跳,定睛一看,原是楊戎不老實,挨了旁邊盯著他們讀書的宮人一個悶抽!
那宮人打了人,神情平平,絲毫不畏懼楊戎這位國公家小公子的貴重身份,「楊侍讀,這是您第二回走神了。再有一次,《論語三十》您就得抄百遍才能回住處睡覺。」
賢貴妃覺得自己弟弟丟臉,腳步加快,等過了玲琅亭,同引路的宮人打聽:「漢王在皇后娘娘面前可還懂事?」
宮人道:「皇后娘娘說漢王殿下年紀雖小,卻已經能聽進去道理。漢王是貪玩的孩子性情,皇后娘娘不拘著漢王的天性,與漢王許下承諾,只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先生的功課,就能答應漢王提出來的合理要求。」
賢貴妃心下不屑,「無規矩不成方圓,小孩子就是風箏,不時刻繃著緊著,一眨眼就能飛上天去。漢王小人精樣,不時常敲打,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長歪了。」
不過這話她懶得跟皇后說,存著看笑話的心思,且看漢王長大之後如何後悔沒長在自己名下吧。
很快進到正殿。
賢貴妃恭敬地請安之後,示意人把自己這兩日整理的名冊遞上去。
崔雪朝道一聲辛苦,示意她坐,吩咐人上茶。
殿內安靜如許,賢貴妃很自信,並不緊張,淺啜一口清茶潤潤嗓子,等皇后看完。
一刻鐘後,總冊本闔上。
崔雪朝:「聽宮人回稟,說貴妃這兩日為辦差一直留在千熙堂不曾出宮走動?」
賢貴妃認為這是在說自己的辛苦,「嬪妾不敢辜負陛下和娘娘的信任,故而一拿到內廷司送來的名冊便連夜開始整理通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