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老遠聽見錦瑟的聲音,氣的鼓起雙頰,尤其當走近瞧她仗勢欺人,更是氣的沒法。
姜秋姝站在門口,眼神輕輕掃了眼屋子。
裡面的人見狀連忙行禮問安,姜秋姝只說了聲『起』,沒理會眾人直接走到了案板旁。
小廚房的人起來後,動作比起方才還要小心不少,原是沒有什麼的,可是此刻瞧見娘子就好似瞧見了五郎般。
以前娘子剛來小廚房,十分的謹慎,小巧的臉上有幾分對四周的好奇,也只在給五郎做吃食時,臉上時常露著笑顏。
他們曉得娘子的出身,也並未因此有半點兒的不敬,與娘子在一處也覺得十分的親切好相處,可逐漸的娘子周身的氣勢變了,時至今日叫人看了心生敬畏,總覺得五郎也在此的感覺。
錦瑟瞧著所有人的視線都追隨姜秋姝,她起身瞥了一眼,不甘心的也跟了過去。
姜秋姝只打算簡單的燉個雞湯,大廚早將雞處理好了,她命人將雞放進砂鍋中,只放了生薑去腥氣。
一旁的錦瑟連忙道:「娘子,郎君不喜姜的氣味兒。」
姜秋姝像是未聽見,倒是做事的廚娘頓了頓,見姜秋姝沒有說話,往砂鍋中添了水,蓋上蓋子,將要燉煮起來。
錦瑟一下子急了,「郎君不喜歡,娘子怎可做強迫郎君的事兒。」
強迫?姜秋姝咀嚼著這兩個字,嘴角掛起抹譏諷的笑,不過很快,幾乎是一閃而過。
「燒火吧!」姜秋姝指了指爐子,立刻有婆子上前。
錦瑟抿著嘴唇,十指緊緊的攥著,始終無計可施,最後氣沖衝出了小廚房。
她定然要將此事稟告給五郎,連五郎的喜好都不知,五郎定會厭棄了她。
姜秋姝頭都未抬,只覺得周圍的空氣舒暢了些。
關嬤嬤和錦繡相互看了眼,覺得少了煩人精,心情都好了。
姜秋姝坐在錦繡尋來的小凳上,爐子昏黃的火光照在手掌上暖暖的。
初到定國公府,她很懼怕也不曉得該如何與那些高門妯娌相處,定國公府一切都是陌生的,叫她膽怯,只有比較熟悉的小廚房,能夠叫她有片刻的喘息。
她便褪下錦衣,生怕弄髒了衣服,常做些吃食送給裴珉,次數多了,裴珉也查出了端倪,瞧她穿著粗布帶著頭巾做廚娘打扮,直言她身為五房夫人不可做出下人行徑,旁人家的夫人雖也進出過廚房可也不過多是在一旁吩咐,少親自動手,從未像她這般。
當時姜秋姝能夠瞧見裴珉眼神中的冷漠與不耐的側過身去,好像她那般的打扮他連見都不想見。
可那個樣子才是她姜秋姝。
她想說清楚,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手心的溫熱,是爐子旁邊的餘溫,後來的她也漸漸的與那些夫人般錦衣華服,即便是親自去小廚房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博個賢名。
可…幼時她最喜愛的便是同阿娘一同坐在火光前,柴火的煙火氣兒雖然伴隨著熏人的煙,可同樣更是心頭划過的陣陣溫情。
砂鍋咕嚕嚕的煮著,所有的思緒煩憂都被拋去。
直到湯燉好,廚娘將藥舀了出來放在食盒裡,錦繡提著食盒幾人出了小廚房。
錦繡打聽到裴珉已經回府了,此刻正在書房。
剛到門口,姜秋姝立在原地,等門口的小廝去稟告,聽見裡面傳來聲響,小廝側身請她進去。
姜秋姝從錦繡手裡接過食盒,視線從小廝身上划過。
猶記得當初剛嫁進來時,她唯一認識的便是裴珉,幾乎想要時時瞧見他才能心安,可同樣的她不曉得這些世家大族,即便是夫婦也並未一直住在一間屋子。
她尋不到裴珉,聽到他在書房的消息便興沖沖的跑了過去,那時他們是新婚,有了身體上最親密的關係,他與她而言到底是不一樣的,能讓她在這宅院中得到些安寧。
可是剛到門口便被攔住了,她十分不解,他們不是夫妻嘛?為何不讓她進去。
她聽小廝說,需得稟告後才能進去。
她低著頭,心像是沉在水裡,渾身浸泡著涼意,即便有了最親密的關係,他們間也隔著層,她不曉得那層東西是什麼,看不見也摸不著,只將她和他隔得更遠些。
後來琢磨通了些,應當的,他身居要職書房是重地,即便是她也不可擅自闖入。
關嬤嬤和錦繡都在門口等在,她提著食盒,房門被打開抬頭便能瞧見一副萬里山河圖,高懸在牆壁上。
這畫氣勢磅礴,綿延的山猶如奔騰的江水壯闊,而近處的小橋流水又細膩生動,本該是差別極大的兩景,融入到一副畫中又顯得十分融洽,應了那句「萬里山河錦繡國,小橋流水平凡家」。
國家家國本就應當是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