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各自戳中些心事,無言地並肩躺下,直直盯著天花板。很久後,古鴻意突兀地開了口,
「小白,我們把婚期定下來吧。」
「快些定下來。」他重複一遍。
天花板上日光流動,芍藥花影搖曳。盯久了,眼前青紅錯亂。
古鴻意伸出手掌去空中撈一把,才想起這只是影子。
日光從他指縫與掌心匆匆流逝。抓不住的,永遠抓不住。
手腕骨節忽然叩上一陣清涼。
是身邊人抓住了他的腕骨。
抓住了!
古鴻意側過頭,對上那張被日光照得泛紅的面頰。白行玉側過身,只露出一對眼睛,正盯他。
「今日我們做什麼。」
久久躺著實在無聊。還一直聊一些令人傷神的事。如今沒有追殺、也不用挨打、沒有老鴇再把人拎起來澆冷水、沒有客人再掐脖子……日子好長。做些什麼呢。
他還有些不習慣。昨夜火光滅盡,賣身契在古鴻意唇間化為灰燼,如夢幻泡影,可他真的自由了。
「先去西市,買個葡萄架子。」
「下午,把跛子劉師叔給你買的花種到院子裡。」
「那是給我買的?」瞳孔張張。
「只會是你啊。」
「可那是一船花。」
「一船都是你的。」
一陣春風嘯開了半天雲團,金色日光瀑布傾瀉,折進小窗中時,已被切成細細的金鱗。
在他的面頰上、眼睛中閃爍。平時總是空空的眼睛,很亮,很亮。
可是下一秒,他又自己把自己蒙進被子裡了。
古鴻意只能對著這一團被子笑了笑。
……
兩人熟練地各自背過身換好衣服,便一塊出來西廂房。
小院中芍藥、金圍帶、葡萄都安好,搖頭晃腦。
古鴻意又恍惚了一下,是的,僅僅過去一晚,這些花草當然死不了。
其實他們才在千紅一窟家的小院住了兩晚。
但感覺燒盡賣身契已是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了。
白行玉要是真的已自由十年,就好了。
忽然,東廂房的大門「砰」一聲打開。
灰撲撲的人們整齊劃一地走出,隊列整齊,聲勢肅穆。
盜幫眾人攔在古白二人面前,站成一堵牆,高高的陰影遮住了芍藥花的日光。
「哼。還知道回來。」袖玲瓏冷嗤一聲。
白行玉下意識地往後躲了半步,他垂下眼眸。
昨夜他又拉著古鴻意走了一遭生死關,殺人放火。還有袖玲瓏師兄的蓮花蕊,他知道那是大殺器,僅僅用來放火,饒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