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恆什麼話都說不出了,面無表情,也拔出劍。
五月天裡,火燒雲鋪了漫天,紅霞如錦,折射出瑰麗絢爛色彩。庭院中,芍藥朵朵,香風習習。
景恆和鳳明持劍相對。
景恆道:「我……」
他不說話還好,才一動口,鳳明就像上了發條,登時啟動,急疾如風,銀光如電,提劍劈向景恆。
這一劍若劈實了,半個肩膀都能削下去。
景恆不敢怠慢,迴旋長劍,借力一擋,整個人倒翻出去,躲開這道驚天劍光。
劍風掃過之處若驟雨狂風,花葉紛亂零落。
「躲什麼?」鳳明提劍又來,這次招式不快,卻極密,一招接著一招,不容喘息:「你不是練了半年嗎,就學會逃跑了嗎?」
「我沒有跑!」景恆會揮劍出一招,反守為攻,刺向鳳明左眼:「是你在逃避!誰不會吵架,你為何就要走!」
鳳明格開這一劍,景恆的劍鋒落在樹幹上,留下淺淺白印。他微微側首,避其鋒芒:「我沒什麼好和你說的。」
「因為我頂嘴了,你就不要我了?你把我當什麼,你養的狗嗎?」
景恆運起輕功,高高躍起,劍芒如龍,裹挾辟天之勢,重重斬向鳳明:「就是狗,也會呲牙啊!」
鳳明聞言,猝然失力,周身內力一泄,垂手落劍:「我沒把你當狗。」
鳳明忽然不動,景恆在半空之中,難以收力,他慌忙間右手鬆劍,左手運起太極之力,輕輕將鳳明推開。
他推開鳳明,自己卻氣力不濟,和長劍一前一後摔到花叢里。
芍藥叢花葉翻飛,被砸下去好大一片。
鳳明面上沒有多餘神情,他扔下長劍,也不管景恆,兀自運功離去。
景恆從花叢中爬出來時,只瞧見鳳明消失在牆頭的一片衣角。
景恆氣急敗壞,踢了腳鳳明的劍,又撿起來,用衣服擦了擦,拿布一包,背上劍追了出去。
二人都走後,玄一從樹上躍下來,看著滿院狼藉,從懷中掏出個本,一蹴而就,草草記下兩句。
玄一作為暗衛,並不負責聽記,只是有些事情,委實有趣,忘記可惜,就學著錦衣衛弄個本在身上,隨聽隨記。
*
淮安城何止三千屋舍,景恆追出王府,不知該到哪兒去尋鳳明,長街上人潮湧動,旱災、疫病都未能波及此地。
淮安十里繁華依舊。
他沿街前行,夕陽餘暉散盡,天色漸暗,街邊燈籠高掛。
東風夜放花千樹,一盞盞明燈先後燃起,萬家燈火落在城中,銀漢紅牆遙望間,玉壺光轉,星辰燦爛。
淮安無宵禁,晚風帶走暑熱,夜市上小販叫賣、遊人如織,孩童提燈,笑鬧著跑跳,纏著爹娘要糖人吃。
景恆失魂落魄,走在街上,熱鬧繁榮與他無關。
他又難過,又委屈,又後悔。
其實想想也不該,他兩世加起來比鳳明還大,不應和鳳明吵架。
他應讓著鳳明。
他那麼愛鳳明,怎會和鳳明動武呢?
鳳明身體不好,中的毒還沒解,每次動內力,都會毒發咳血。
他在哪裡呢?淮安這般大,鳳明從沒來過,他能去哪兒呢。
鳳明為何不能對他也好一點,再有一點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