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真的殺了兒子,這可是他自己說的。」
「本以為他至純至孝,才以為他殺子奉母,是為了孝道,現在看來,他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無能!」
「就是就是,別駕大人,此等兇惡反覆的小人,請速除之,以儆效尤!」
幾個訟師的慌張,就是堂外百姓,都把他們這一反常之舉,看在了眼裡。堂上兩人,司戶參軍與司理參軍,自然也是察覺到了異樣。很快便想到,這背後還有別的惹不起的存在。李司戶眼珠一轉,決定大事化小,便道:「果然如此,此賊既不知仁也不知義,既不懂孝也不明信,乃是十足的小人。殺子奉母,雖有一丁點可取之處,但也罪惡滔天,先重責四十大板,再押解京城行秋決!」
四十大板,可大可小,有時候能要人命,有時候連皮肉傷也留不下。如果是並不生氣的說「給他四十大板嘗嘗」,那就只打一板,但報數的人報四十。如果說有點生氣說「四十大板讓他常常厲害」,那就是實打,但最多是傷皮肉。
要是像現在這樣,極為憤怒說要「重責四十大板」,那就是往死了打,拿的木棍也完全不一樣,實心的還泡了水。別說四十大板,就是二十大板,也能當場把人給打死。李司戶的意思是,把這人給打死,就不用再追究得更深了。
可陳初六能願意嗎?這場戲已經開場了,當然得看下去。陳初六伸手攔住了:「慢著,不著急打。堂下溫惠,殺子是死罪,可要是沒有殺子,這戲弄官府的罪名,還可以從寬處理。只要你老老實實交代,是誰給你的錢,誰指使你這麼做的,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戴罪立功,以贖前愆。」
「好,我不想死!交代,我全都交代!」
「混帳,你以為你交代了就能活的了嗎?」幾個訟師在一旁威脅道,那藍色長衫的人又對堂上道:「嘿嘿,別駕,我們的意思是,他做下這些令人盛怒的事情,就算是僥倖靠著不認帳逃過一劫,可天理昭昭,自有人會收拾他!」
「誰會收拾他啊?」陳初六問道,幾個訟師不敢說話,陳初六一努嘴,道:「把這幾個人帶下去,讓溫惠在堂上好好回話。這件事情,一定要查下去。殺子可恨,污衊別人殺子,就不可恨了?本官治下,差點就除了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
幾個訟師的臉色都成了苦瓜模樣,悻悻退了出去,底下跪著的那個溫惠,趕緊道:「別駕老爺,我根本沒殺兒子,我根本沒兒子。我也不是讀書人,這身長衫是借來的,我就是街上的混混,那天上賭場賭輸了錢,欠了一屁股債。結果賭場的老闆,被官府催著還倉里的債,他於是就逼著我還債。這一逼,我娘一口氣沒緩過來,死了。」
「正沒轍的時候,有人上門來找我了,讓我編這麼一個謊言,說自己殺子奉母,說好了,他們給我二十貫錢!」溫惠緩緩說道:「他們跟我說了,這不會有事的,他們還說就算是官府也不會拿我怎樣。只要我配合他們的,他們保我衣食無憂。」
「那他們是誰啊?」
「我,我不敢說。」溫惠低著腦袋。
「嗯?」陳初六威嚴展現,逼壓過去,旁邊的司戶、司理二位參軍,趕緊給勸解,道:「別駕,這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糊裡糊塗,我看他是有些瘋了。一個瘋子,做出殺子奉母的事情來,倒也正常。依我們看來,倒不如先將此人關押,等去了他家裡查探一番,再做定奪。」
「堂下溫惠,你家住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