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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拾抬手一接,「喝。」

他也豪邁, 拎起酒罈湊到嘴邊便灌了一大口, 接著驚訝道:「這是洪廚子自釀的梨子梅?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他藏哪兒,他還騙我說都喝光了!」

咳……原來是同道中人, 還被他截胡了。

裴星悅抬手沖他抱了抱拳,表示對不住。

沒辦法,他這張臉向來討老女老少喜歡, 出門買燒餅必定給個最大的, 吃碗餛飩都能多給幾個。

裴星悅指著湖問:「陸拾, 這湖底地牢是什麼時候建的?」

「王爺被賞賜這座府邸之時, 他吩咐的頭一件事就是修建這個地牢。」陸拾說著面露不解, 「您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裴星悅目光深幽, 自嘲了一聲:「因為我發現,真相遠比想像中的更加殘忍不堪。」陸拾聽著不明所以, 正要詢問, 便見裴星悅看過來, 「你是來找我的?可是宣宸有事?」

聞言,陸拾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囫圇道:「是……王爺有請。」

裴星悅於是從樹上跳下來, 把剩下的小半壇酒也一併送給他,想也沒多想地準備去找宣宸。然而才剛邁開步子,就被陸拾給叫住了, 「裴公子,您等一下。」

裴星悅駐足回頭。

陸拾覺得有必要提醒一句,但想想說太明白萬一提前把人嚇跑了,宣宸怕是要祭了他,只能含糊其辭道:「王爺身子骨虛弱,待會兒若有什麼唐突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擔待。」

陸拾很心虛。哪怕他覺得自家王爺千好萬好,一顆心也是真真的,但把一位近合一境的宗師引上床榻,在外人眼裡也充滿了折辱意味。

稍微端方古板的人怕是會惱羞成怒,但願裴星悅別一氣之下對著宣宸的天靈蓋拍下去就好。

而這話落在裴星悅的耳朵里,特別是「身子骨虛弱」這五個字,直接戳中了他的心肺……一扯,生疼。

他點了點頭,心說無論宣宸對他做什麼,別說擔當了,要他命都行。

*

裴星悅站在昭王寢殿之後,望著燈火透過門扉,他在想先帝為了成仙之後依舊能享受帝王的權力,命人暗中抓捕武林高手,以各種手段和藥物煉製一支天軍,那皇帝自己的長生不老藥,又是誰在試?

答案不言而喻。

宣渺說過宣宸已經被餵得百毒不侵了。

輕飄飄的字眼,卻飽含濃重的血腥和殘酷的重量,深深地砸在裴星悅的心口,比之他的玄銀秘鐵護腕,更沉重百倍、千倍、萬倍!

裴星悅眼前又開始模糊起來,他根本無法想像那種情形,可宣宸卻實實在在地經歷過了。

宗師的斷人頭成了瘋子,龍煞軍中也各個不像人,只有宣宸還能保持理智,這得需要多強大的心智?

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寢殿內悄無聲息,他一路循著氣息往裡走,忽然看到有氤氳水汽從四扇山水橫墨的屏風後瀰漫開來,同時伴隨著一股濃郁的草藥味。

那裡是……裴星悅愣了愣,接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轉身。

「你的眼睛怎麼了?」冷不丁的聲音自一旁傳來,只見昭王殿下身著白色單衣走出內室。

宣宸探究的眼神從裴星悅的臉上划過,見青年眼眶有些許異樣,不由攏起眉頭。

他不等裴星悅回答便走近,鼻尖微動,「喝酒了?」

昭王殿下似乎正要沐浴,素來緊繃的神情此刻也微微放鬆,帶了一絲慵懶,身上的單衣穿得並不嚴謹,敞開領口,露出一片精緻的鎖骨,脖頸修長又白有些晃眼睛。

「方才去廚房順了洪大廚的佳釀,多喝了一壇。」裴星悅沒敢多看,回答中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然而恰恰看到昭王踩著木屐的腳,赤裸的,已經脫了鞋襪。

深色而簡單的兩條屐帶穿過腳趾,消瘦的腳背浮著淡淡的青筋,顯得膚色更白。

好看的緊,要命。

這下,裴星悅的耳朵也跟著紅了。

「出息。」宣宸不輕不重地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因為這人不敢看他,還是堂堂宗師摸去廚房偷酒喝而有失身份。

不過此刻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裴星悅後退了一步,不自在道:「要不,你先沐浴,我去外頭等……」

可宣宸仿佛沒看到他的拘謹,淡笑地問:「可要一起?」

裴星悅:「!!!」他難以置信地抬頭,一雙眼睛立刻瞪圓了,仿佛在問你認真的?

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他都沒做好準備!

宣宸沒理會他的內心的吶喊,以及臉上的呆滯,而是自顧自地抬手拔下了頭上髮簪。

一頭青絲驀地散開,長直如瀑,從裴星悅的眼前垂落。披散的長髮柔和了昭王過於銳利鋒芒的眉眼,突出了昳麗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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