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宸當然清楚,玉佩不過是一個藉口,這種死物又怎能衡量他們之間的情誼,可問題是……裴星悅能給的未來,他沒有。
從不將軟弱和無能展現在別人面前,內心的痛苦向來是忍忍便過去了。
他拳頭攥緊了,卻沒說話。
宣渺見此,心疼之餘又生氣起來,「阿宸,人你真的不要了嗎?要知道像小裴這樣如此年輕的宗師,放眼天下,多的是人搶!如果你不要的話,那我……」
宣宸的眼睛驀地睜開,銳利逼人。
宣渺內心一哂,嘴巴利索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讓姐姐代替你照顧他?」
宣宸的額頭青筋一蹦,「你不是中意非伍嗎?」
「這話說的,我貴為長公主,多喜歡幾個男人怎麼了?再說,非伍那木頭哪兒有純良的小裴好騙。」
這話簡直戳在了宣宸的逆鱗上,他眯起眼睛,凶戾得活像要刮人,正要發作的時候,突然,宣渺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剎那間,宣宸滿身的殺氣消散了,他垂下眼睛,意識到宣渺在耍他,而他竟然差點當了真。
「瞧瞧你這霸道樣,旁人只是稍稍垂涎一下你就受不了,你竟然還要把人推開?你問問你自己,有這度量嗎?」
宣宸無話可說。
沉默了半晌,他問:「趙奇和莫境河的傷勢怎麼樣?」
宣渺聞言一愣,接著抿嘴笑道:「放心,一個已經長好了手筋腳筋,能行動自如了,另一個恢復了七七八八,正鎖著氣海,可不敢有半點鬆動。」
宣宸閉上眼睛,不再多言。
一炷香的時間慢慢地過去了,宣渺將金針一根一根收回,再看宣宸的臉色,又稍稍有了點活人氣。
她心裡鬆了松,昨夜宣宸的憂思憂慮讓那邪物隱隱有了反噬跡象,好在尚能壓制。
「阿宸,你得讓自己開心起來。」心境的好壞也影響他的身體狀況。
「宣渺。」
「嗯?」
「我還能活多久?」
宣宸的這一句話,讓收拾金針的宣渺忽然間明白了他的顧慮。
不只是喜歡,是放在了心坎里,骨子裡,才會在人唾手可得的時候,選擇放手。
明知活不長久,又何必徒增斷人心腸的生死離別?
想到這裡,宣渺的鼻腔和眼睛頓時發酸起來,她抬了抬眼睛,深呼吸之下,回頭笑道:「自然是長命百歲。」
*
宣渺出了門,正看到一個紅衣青年在門口徘徊,看見她,裴星悅便迎了上去,目光有意無意地往裡頭看。
宣渺一樂,說:「剛施了針,又睡下了。」
「他沒事吧?」
「一夜沒休息,窮折騰自己,唉,真讓人擔心。」宣渺頭疼地扶了扶額。
「是我不好。」裴星悅內疚道。
「傻瓜,跟你沒關係,他啊,就是想得太多。」宣渺瞄到青年手上的五顏六色,不禁揶揄道,「送他的?」
「嗯。」
「讓我瞧瞧。」不管是誰都喜歡漂亮的事物,女孩子更甚。宣渺作為尊貴的公主,一眼就瞧出這些荷花的不凡之處。
「這朵是香妃舞呀,這是文君撫塵,喲,還有華章翠微……都是名貴的蓮,你小子,打哪兒來的?」
裴星悅淡笑不語,只是問:「渺姐姐,你說宣宸會喜歡嗎?」
「喜歡啊,你送什麼他不喜歡?給我一朵吧。」宣渺正要抽取,卻見裴星悅往後一藏,「不行,沒經過他允許我送別人了,宣宸會生氣的。」
宣渺:「……他都拒絕你了。」
「所以我在重新追求他呀。」
感情都是她瞎操心,這小子沒受半點打擊。
「那祝你成功。」宣渺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
裴星悅悄悄進了屋子,見宣宸正躺在床上,沒了華服和金冠彰顯身份,長發散在枕上,襯得眉眼越發精緻,也脆弱地仿佛一盞細膩白瓷,經不起一點折騰。
實在難以想像宣宸能堅持到現在,裴星悅心疼之餘又敬佩不已。
他在屋子裡掃了一圈,一眼就看到窗前的花瓶,空落落的,還沒插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