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應歡喜之地的蕭府卻是一片沉寂, 大門死死閉著,宛若無人。
雨歇天晦,映得蕭府上下都一片陰暗, 往日的雕梁畫柱也個個失了神氣, 張皇嘆息, 大難臨頭之狀。
正堂之中點著明亮的油燈,黑暗被驅除散盡,正首坐著的蕭監林,其左右分別是蕭天啟與許妙安, 蕭塵兒坐在末端,幾人皆神色緊張。
「依我看,事情原未那般嚴重,那紙就算真被羽衛軍撿到又能如何?難道他們真敢冒著得罪我們蕭家的風險告知陛下?」蕭監林覺得事情遠未有他們設想般的那麼嚴重。
三日前,他受邀前去兵部雲大人處過壽,之所以會請他前去,還和蕭小河有干,雖然他走的匆忙未來得及迎娶雲幼薇進府,但婚事已然定下,雲家也便拿姻親之禮與蕭家往來,對蕭監林來說這倒是意外之喜。
他與雲家這等百年世家不同,他也知曉雖自己如今得勢,府中又拿著兵權,但那些清貴之家一直對自己有所芥蒂,除了先前的邢家與幾個軍中舊友,還有些個討好自己有事求辦之人,蕭監林在京中並無多少結交者。
而雲家的示好對蕭監林來說不僅僅是面上得光,還是以雲家為首的舊貴族勢力對自己的接納。
雖然是借蕭小河的光。
這對蕭監林來說本是件大好事,他也的確高高興興地去了,還穿上了自己最喜的暗花綢貂皮褂,威嚴之至,心滿意足地前去赴宴。
雲家既然請蕭監林,自然不會為難,以禮相待地將蕭監林請到了貴賓之位,同桌者除東家雲大人外,還有七人,或朝中重臣或王孫貴族,眾人一一問禮,乍一看,相當融洽。
然而不到半個時辰,蕭監林就開始坐立難安。
「雲大人如今四十又七,不如我們便趁今日以七為題,各為雲大人獻上首詩如何?」說話的是內閣學士,昔日被譽為隴西第一才子的文從南。
「甚好,甚好,今日天高雲淡,風拂枯葉曉,如此雅興,浪費可惜,恰逢雲兄生辰,文兄之言甚是啊。」 賢王頷首道。
「這……」雲大人剛想應下,卻想到了武夫出身的蕭監林,怕對方難堪,只好笑著解圍道,「往日機會多的是,就這一日,不陪我好好喝些,想著用作詩躲酒,從南啊,當罰!」
「雲兄這話說的,文兄好意,怎能怪文兄?」賢王注意到雲大人方才無意識地瞄了蕭監林一眼,便道,「難道雲大人是顧忌蕭兄行伍出身,怕其為難?」
蕭監林被戳中心事,頓時羞地面紅耳赤,偏偏眾人都瞧著他不好發作,心中早將賢王八輩祖宗拉出來罵了個遍。
「這您就多慮啦,蕭兄雖是行伍出身,可筆上功夫亦是不差的!」賢王倒真沒存為難蕭監林心思,只是如實道,「我們家妙安嫁給了蕭三少爺,蕭三少爺是考過科舉的,想必蕭家家風並無輕文,還有蕭二少爺,不光屢立奇功,先前在京中時,也是作過詩賦的,子尚如此,父必更其優了。」
蕭監林聽了賢王的話,心中又氣又怕,終是忍不住暗瞪了賢王一眼,看得賢王莫名其妙,明明是在誇他,怎還將人惹惱了?
「唉,我若能生出如蕭小將軍之子,真是死而無憾了。」雲大人摸著鬍子道,「蕭小將軍這次真能將北燕打下,那可是造福千秋的大事兒啊。」
「沒錯,依
我看,這次絕對沒問題,聽說如今邊疆剛會說話的幼子,都個個讚揚蕭小將軍之威猛勇悍呢。「文從南酸溜溜到,「雲兄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您那侄女與蕭小將軍都定下了親,這可是旁人羨慕不得的。」
蕭小河當日強娶雲幼薇本是件荒唐事兒,可隨著大破北燕,這些都成了人們艷羨的才子佳人往事了。
「幼薇可是時常打聽蕭二少爺的消息,她爹娘有時說破,她還惱,真是小女兒脾性。」雲大人笑著搖頭。
「人之常情,咱們這也老頭子可插不得嘴。」文從南道,「王爺與蕭兄最是相熟,他既說無礙,咱們不妨——」
文從南看向雲大人,雲大人輕輕點了點頭,在坐的都是人精兒,賢王將話說到此處,再不從,倒真顯得蕭監林無藝,哪怕倒是他寫的不好,自己幫他圓回來就是。
雲大人想的好,蕭監林一身莽性衝破了頭,直覺得是他們串聯起來,故意一唱一和,藉此羞辱自己!
他就說,怎麼雲家一反往日作態,原來是在這等著!
蕭監林直直起身,語氣僵硬道:「方才喝的急,頭疼難忍,恕在下暫不奉陪!」
蕭監林說罷不屑地輕哼了一下,也未等雲大人回復,轉身就走,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王爺,你這老親家怎麼了?」文從南幾人皆和蕭監林接觸甚少,只得問向賢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