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辭言負責重核官吏考課記錄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劉海峎掛念女婿得不行,當機立斷給他家送了一萬兩銀子,求他通融通融。
不過換個思路,在鴻臚寺這麼個撈不著油水的地方,劉海峎能一出手就是萬兩銀子,想來平日沒少收他女婿孝敬。
他女婿的錢又是哪裡來呢,自然是百姓手裡來的。
徐辭言視線往旁處一掃,那些私下給他送過銀子,結果明日出現在今兒名單上的官吏們,都暗搓搓地在暗處看情況呢。
想著自家這越來收到的銀子寶物,徐辭言也是心底咋舌。
他做事也沒做絕,那些買通吏部好升官的官員里,也有些有幾分本事治下也算得上清明,只是想走捷徑的,說得難聽些,能買通吏部也是人家的本事。
這樣的人可以將就著用用,犯不著要呈到乾順帝面前。
徐辭言告上去的那些,那就是真有問題的了。只有殺漏的,沒有殺錯的。
「劉大人這話倒是叫本官難做了,」徐辭言沉沉地嘆息一聲,拔腿帶著劉海峎往人少處走,眉眼間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愁容來。
「哎,在京為官當真是不容易啊,這點俸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攢夠聘禮。」
劉海峎心底一愣,徐家和江家的事情都傳開了,婚期就定在翻年去,算來算去,也是到送聘禮的時候了。
但這徐辭言收了這麼多銀子還不夠,逗他玩呢?!
「徐大人這話就有意思了,」劉海峎冷笑一聲,「您這般日進斗金都不夠,楊尚書難道是饕餮不成?」
要不是看在楊敬城的面子上,徐辭言這麼個初出茅廬光收銀子不辦事的小子,哪裡還需要他們來試探兩句,只怕早被報復了。
「日進斗金?」徐辭言輕微地嗤笑一聲,語氣意味深長,「只怕下官家裡廟小,裝不下這麼多銀子。」
說完這句,他就轉身快步離去,劉海峎愣怔地站在遠處,看著徐辭言隱隱約約帶著怒氣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話的意思是……他沒拿到銀子??
不可能啊,劉海峎滿心茫然,那一萬兩銀子他可是實打實地送到了徐府裡頭,為了掩人耳目還想了不少法子呢。
「怎麼說?」
不遠處,五成兵馬司的副指揮袁武也咬牙切齒地走了過來,他給徐家送了五千兩銀子,而他弟弟的名字如今卻被移送給大理寺和刑部進一步徹查了?!
這一查,自個人頭落地都是好的了,只怕還連累了家裡!
花錢打了水漂,這官員怎麼不對徐辭言恨之入骨。
「好像有點問題……」劉海峎神色奇異,「徐辭言的意思是,他沒拿著銀子?」
「那銀子還會長腿跑了不成?」袁武冷笑一聲,「他一個寒門出身的小子,又沒什麼頂頭上司,還能被人剝削走了銀子。」
「更何況,楊家在那呢,有誰敢從他手裡搶銀子?」
劉海峎腦內靈光一閃,一時間瞪大眼睛,「等等,上司?!」
他一把把人拽了過來,壓著聲音開口,「我可是聽說了,那徐無咎想要向架閣庫里申請實記來覆核,兩個侍郎都沒同意,還是邑王給他蓋的印。」
「邑王?」
袁武心底一驚,幾個皇子裡頭,四皇子封恭王,只領了個閒職,不管世事只讀詩書,而下頭的七皇子等還未出宮,也沒什麼存在感。
就是太子,也只是聽政而不領政事。
時間久了,他們都忘了還有皇子這麼股勢力了。
劉海峎還在開口,「還有,我可聽說了,覆核期間邑王可沒少關注這事,那名單也是給邑王過眼了,徐無咎才報上去的。」
袁武還是覺得有些不對,「邑王是瘋了不成,敢做出這種收了銀子不辦事的荒唐事來,真當我滿朝文武是擺設?!」
「那你覺得徐無咎又是這種瘋子?!」
劉海峎冷笑一聲,思路越發明晰,「你我也是一路跌爬打滾過來的,識人也有幾分心得,你看那徐無咎的樣子,像是這種癲子?」
「他哪來的膽子一個人和百官作對,真當楊敬城能保他一輩子?」
「倒是邑王,」劉海峎輕聲開口,「宮裡沒少傳出他瘋癲蠢愚的消息來,想來蠢是偽裝,瘋倒是真的。他還是皇子,有辦事的底氣!」
袁武心底的天平也漸漸地傾斜,原地躊躇兩下,「你說的也有道理,只不過那銀子到底是在哪還不好說……」
「徐無咎當過東宮官,雖然做錯事被貶了,但也算是太子的人,」袁武有些焦心,「邑王這般行事,就不怕……」
不怕什麼,兩人對視一眼,心底都有幾分把握,劉海峎搖搖頭,「你這就不知道了,我日前進宮的時候,恰巧見著了幾位皇子在乾清宮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