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稍稍一愣,立刻點頭:「沒問題,瀾少爺言重了,您的身體我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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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揚起臥室的半透明薄紗,一盪,一盪。
房間裡只有很簡陋的家具,天花板和牆壁生了霉斑,桌子一角堆了一摞厚厚的A4紙,桌面上散落著紙張和各種顏色的原子筆。
「爸爸,手疼,可不可以休息一會兒?」
「乖阿瀾,就只剩下最後一幅,畫出來就帶你出去玩,好不好?」桑達一如既往溫柔地哄著阿瀾。
十三歲的孩子對人性已經有了粗淺的判斷,他看到桑達露出笑容,但感覺他的笑跟阿祈的不一樣,沒有親和力,反而讓他害怕。
他咬著嘴唇,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在腦海中徘徊了很多天的想法:「爸爸,我不想去那些地方玩,能帶我去一次遊樂場嗎?」
桑達臉微微僵了一下,又重新綻開一個更有力的笑容:「當然可以,先畫吧,有人在等著。」
阿瀾重新埋首畫畫,眼帘低垂著,對他給出的答案並沒特別期待。
二十分鐘後,精美複雜的鳳冠躍然紙上,連點翠的光影都活靈活現。
桑達抽走了畫,一個字也沒留下。
阿瀾落寞地扔下原子筆,過了一會兒,又拾起來,在A4紙上畫了一棵簡筆畫似的小樹。
他把紙衝著窗外的陽光,小樹隨著紙張的晃動扭了扭身子,他開心地笑了,用很小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快點長成大樹吧,小樹苗!」
仿佛跟那天的場景重合,微風,薄紗窗簾,原子筆畫。
並排的四幅畫,除了今天被單寒鑑定過的鳳冠、顧愷之真跡和菩薩像,還有上次那幅提梁壺。
鳳冠的畫被放在最左邊,他穿著舒適的居家服,盤膝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它。
周圍的光線漸漸暗下來,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堆起了烏雲,刮進來的風也多了些許泥土的腥。
他驚覺時間流逝,從椅子上下來,卻因為腿麻了,腳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針扎似的感覺通常讓人難以忍受,他卻木然仰躺倒在地上,雙眼放空,放任不適的感覺侵襲身體而不做任何回應,只等它慢慢散去。
刺痛感減輕後,他用遙控器打開弔燈,跪爬到柜子旁,拉開底層抽屜,拿出盒子裡的十六面骰子黃金吊墜,提起來衝著燈看了一會兒。
那是個嶄新的吊墜,鏈子上沒有裂紋,有裂紋的那個被他送給凌途錫了。
其實送禮物給凌途錫這個舉動多餘且冒險,但他就是想送,人類不可能100%保持理性,不管是誰,總有想為自己任性一次的時候,在這點上,他已經原諒了自己。
他把項鍊拿到書桌前,重新鋪了張紙,一筆不錯地畫出個十六面體的展開圖,然後對照著骰子,把每一面的數字和花形對照著位置標註在畫上。
十三個數字,三個花形。
他掏出手機,依次按下十三個數字,然後按下撥號鍵。
第40章 安全的吧?
撥出這個號碼時, 何瀾不帶絲毫猶豫,這個時刻他在心裡演練過無數遍,期待了不知道多久。
電話接通, 對面傳來一個操著流利外語的男聲:「阿瀾。」
何瀾握著手機走向浴室:「你怎麼知道是我?」
對面笑了一聲:「那天有人來買十六面骰子, 我就知道是你,這個號碼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真有你的。」何瀾打開水龍頭,流水的噪音立刻充斥滿浴室,這是在談論重要事情時他慣用的防監聽辦法, 「半小時後你登錄x圖庫, 我會上傳四張照片。」
「沒問題!」對方回答的很爽快,「你這幾年怎麼樣?我聽說桑達一直在找你。」
「挺好的, 我很安全。」何瀾不想多說,「那就拜託你了,佣金就按之前說的。」
「謝謝老闆,哈, 等我消息!」
「好, 那再見,Juris。」
「拜拜!」
十分鐘後, 他把四張文物照片上傳到x圖庫,這個圖庫搭建在境外的一個免費伺服器,每兩天自動清理一次圖庫,完全無痕。
之後,他關掉電腦,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到浴室泡了個香香白白的牛奶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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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凌途錫在局裡的公共浴室洗了個澡,躺上休息室的床時, 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36小時不眠不休的追緝,兩名嫌疑人依舊不見影子,小許的遊戲平台那邊也陷入了困局,顧青已經好幾天沒上線了。
凌途錫有點慪,好不容易豁出去臉皮跟何瀾借了一大筆錢,結果卻用不上。